非正规反抗分子(第16/26页)

“好,请多指教。今天要请各位帮忙的工作是清扫管线,以及搬运与堆放面粉。清扫的人员就搭那个高处作业台,把管线上方累积的灰尘以刷子刷下来。搬运与堆放的工作是从货柜把小麦袋搬出来,放在那边的小栈板上。你,你,你还有你。”

仓库公司的男子随便点了四个人,我也是其中之一。之所以不自我介绍,是因为即便这么做也毫无意义吧。谁也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再到这个作业现场来。

“麻烦你们清扫管线了。”

对方发给我长柄刷子与安全帽。虽然说是高处作业台,但只是建筑工地常有的那种以铝管与踏脚处组成的杂牌货。为便于移动,脚的地方是滑轮。作业台上连扶手都没有。

作业台的旁边是闪闪发亮的起重车,起重臂的前端附有抓斗。仓库公司的男子带着折叠椅与周刊坐进起重车里,其他伟大的正式员工们,则盘着手四散在仓库里。被指名的我们四人,往上爬着台车旁的梯子。

管线的上方,灰尘绵密地堆积着,厚实到有如麂皮一样。一拿刷子打扫,如云朵般的灰尘块,会一面喷出白色的粉尘一面掉下来。我们没有护目镜,只有感冒用的纱布口罩遮住口鼻而已。仓库公司的员工在起重车前端的抓斗里,坐在椅子上看起周刊来。他倒是好好戴上了护目镜以及防尘口罩。

在那之后经过约三十分钟的工作,我的眼睛变得通红,再怎么拧鼻子,都止不住喷嚏。管线在仓库内纵横游走,再怎么干都看不到终点。

我首次体会到智志所讲的“上层阶级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在一日雇用的派遣现场,伟大的正式员工,事实上就隶属于上层阶级。

午餐是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当与杯面,在仓库外头吃。十二个打工族默默地吃着,就只是这样的一幅画面。我试着找几个人讲话,但大家都露出觉得厌烦的神色,并不理我。由于太无聊,我拿手机在无人的仓库里拍了几张照片。我拍照技巧蛮不错的。

下午开始人员有所替换,我被分派到面粉那边去了。这样子我总算安心了,简单一句话,清扫工作是最糟的工作,如果再做下去,迟早会生病的。靠蛮力的工作,还比较好一点。

大型货柜的内部,面粉的纸袋堆到了天花板,一袋有三十公斤。工作很单纯,就是要把它搬到约十米外的栈板上。不过,这边的作业也有危险。不知道当初是从哪个国家上货过来的,货柜内部的袋子堆得都很随便,甚至于让人担心什么时候会垮下来。在货柜内有三个人由上而下依序把面粉卸下来,剩下的五个人就把袋扛到栈板去。我是负责扛的。

正确来说并不是扛,而是像抱着大型犬一样,正面牢牢地抱着三十公斤重的袋子比较轻松。如果扛在左右任何一肩上,身体会因为重量而过度弯曲,反而很累。

这边的作业才做了十五分钟,就算是隆冬,也照样飙汗。由于刚才的管线清扫已经让人满脸灰尘,此刻流下的是黏黏的灰色汗水。我深深地体会到,在水果行看店虽然很无聊,却出乎意料地像天堂一样。

工作默默地持续着。

下午的工作没有休息,其中也有几个年轻人脚步踉跄,但没有人特别去注意。就在还剩一小时就结束时,我看到仓库入口处的同时,传来了哐啷一声重物垮掉的讨厌声音。我的眼一抬,刚好看到四五袋面粉一同压在面粉山底部的一个年轻人身上。它们是从重三十公斤的面粉袋堆成的三米高的面粉山上掉下来的,他拼命闪避,但右脚还是闪得慢了,袋子压了上去。

“你还好吗?!”

“啊——”

他发出凄惨的叫声。我踢飞他脚踝上的袋子,把他挪开。得找现场的负责人过来。

“木下先生!有人似乎受伤了,请你过来。”

我一求援,仓库公司的员工从货柜里探出脸来,一副很困扰的表情。木下在下午是负责清扫管线的,他带着满身的灰尘以及与熊猫相反、白了一圈的眼睛走了过来。小伙子的脚踝扭曲成了奇怪的角度。

“我想,叫救护车比较好,这家伙连骨头都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