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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构图——不知为何令人心动。

  

  可是因为会增加行李重量,所以底片等其他东西并没有多带。如果用完,在这样的深山里可无法轻易取得。所以还是不要平白浪费为妙……

  

  ——一张而已的话,无妨吧。

  

  照相机他带了禄莱(Rolteiflex)的双眼相机和莱卡(Leica)这两个机种。莱卡是社长的私人物品,因为他不断说服鸟口带来,所以他才带来的,但是鸟口到现在还不习惯连动测距式相机,所以把编辑部的对焦屏式相机也带来了。也不算没有余裕。

  

  “去拍吧,去拍吧。”他说出口来。一旦下定决心,总觉得心情都雀跃了起来。

  

  连昏暗的房间感觉都变明亮了。鸟口自从在雪径与和尚擦身而过之后,一直感到浑身不对劲。这下子总算恢复正常了。

  

  大厅和刚才一样,几乎没变。纸门一样开着,老人和另一名男子仍坐在相同的位置。看样子他们正在对弈。

  

  像这种时候,明明不是来当小偷的,却不知为何会蹑手蹑脚起来。鸟口靠近他们,两人也完全没有察觉。有点难以出声。

  

  “抱歉打扰两位对弈,我是……”

  

  “哦,你是跟中禅寺小姐一起的。”秃头老人瞥了鸟口一眼。“我是久远寺,这位是住宿在这里的古董商今川。”

  

  老人的下棋对手看着鸟口点头致意。这个男人长相之怪异完全不逊于老人,令人印象深刻,感觉却相当和善。老人接着说:“我看小哥人长得满帅的,是那个——中禅寺小姐的男朋友——”

  

  “没、没那回事。我是摄影师,只是跟着来帮忙采访而已。”

  

  “看你极力否定的样子。别看中禅寺小姐那样,她可是个美人坯子呢。有什么不好呢?”

  

  “这、这太可怕了,我可不敢了。”

  

  “你怕的是她哥哥吗?被我猜中了吧?”

  

  老人带着揶揄的眼神大笑起来。老人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所以鸟口也露出苦笑。叫今川的人当然是一头雾水,只是用一脸松弛的表情交互看着鸟口和老人。

  

  “我叫鸟口守彦。”

  

  鸟口总算报上姓名,接着请求两人允许他拍摄人镜。

  

  “拍照?年轻女孩姑且不论,我这样一颗大光头,今川也像你看到的那副长相。没事何必来拍我这种老头子呢?”

  

  “呃,因为我觉得可以拍到很棒的照片。”

  

  “这我就不懂了。要拍庭院的话,只拍庭院就好了吧?那么美的院子,跟个秃子一起人镜,价值也跟着变低了。喏,今川,你说对不对?”

  

  “哦……”今川以有些湿黏的声音说,“我也觉得自己不适合作为拍摄的对象,不过艺术家往往并非独好美丽的事物。我想这位先生不是想拍庭院,而是想拍摄包括这个大厅、我们和庭院的这个场景吧。”

  

  “什么这个场景,今川,现在这个大厅的场景岂不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吗?所谓照片写真,就如同字面所示,是如实拍摄真实。就算把这平凡无奇的景象给烙印到相片纸上,也既不有趣也不滑稽啊。”

  

  今川用那双浑圆大眼仰望鸟口问道:“或许吧,那你认为呢?”

  

  即使今川这么问,鸟口也穷于回答。他缩起身体。

  

  “那个……若是会给两位添麻烦,请不必勉强,只是那个……该怎么说……”

  

  被对方如此深究,鸟口无从答起。一旦追根究底地去想,鸟口开始搞不懂自己为何想要拍摄这里了。确实,照片会如实拍下事物的模样,但若以这种角度来看,无论拍摄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