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第4/8页)
“你几时见过他的台型?”方芫笑。
“刚刚,具体到,5月20日下午4点35分。”小蔡吊高了卖。
他夸张地做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经济台的名嘴楚河走进便利店,潦倒落魄,面黄肌瘦,一声长叹……唉!”
方芫追问:“你说正经的,快点,最多我下次请你吃东西。”
“今天下午他来买一箱碗仔面,一箱矿泉水。”小蔡这才笑嘻嘻地说,“胡子那么长,没什么精神,老叹气,一点都不帅了!”
“也许是太累了。”方芫揣测。
“我说是被人甩了。”小蔡不满道,“连相片也不要了,钱都还没给。”
“相片也没要吗?”方芫喃喃的,心里一动。
7
那次之后,方芫再不肯离开店里半步,可是楚河又不见了首尾。
小蔡看出她的郁闷,却总在一边添乱:“那箱碗仔面可以吃好久呢!”
方芫瞪他,然而却也清楚地知道,这样爱一个人,这样等一个人,太累人。
楚河怎么了,他还好吗?他在干什么,他低落,他隐藏,为什么,为谁?
她实在按捺不住了,焦灼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隐身。
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这主意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她是个安分温良的女孩,然而越乖顺的女孩,往往越难以抗拒疯狂的念头。
隐身首先,她要发烧,连着几天吃烧烤,等喉咙发炎,跑了一身大汗冲冷水,等着第一个喷嚏,把冷气调到18度,只穿吊带小背心,等着流鼻涕。她这样作践自己,人说为了爱情上山下海,她要为了爱情,发烧。
这天晚上,她终于感到晕乎乎得浑身发烫,偷偷量了体温,39.1℃,好成绩。
小蔡看看她:“方芫,你的脸很红,有病啊?”
“你才有病,快点回家吧。”方芫赶他走。
晚上9点半,拉下铁闸,关了灯,只着一支小电筒,摸进暗房。
隐形出来,就见到小区街灯下有三两保安,方芫有点害羞紧张,不自觉抱了身子蹲下去,她没穿衣服,因要全身涂满药水。
眼下她还不习惯赤裸裸地在路上走,尤其是初夏的夜有点凉,她又在发烧,果然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可是保安并没有朝这边看,她轻轻迈步,异常的轻盈,没人看到她,没人注意她,她是有思想的透明,像空气、像风,可以随便去哪里,随便干什么,随心所欲,真是太奇妙了!
她慢慢“飘”上5座B幢,702房,楚河的家。
夜未央,但房里很静,方芫有些紧张,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地穿过水泥钢筋的墙壁。
8
现在方芫站在楚河的客厅里。
这个地方她想象了千遍万遍,当下就在眼前。
客厅只开了一盏地灯,昏暗逼仄,沙发上到处是衣服和唱片,地上有啤酒罐矿泉水瓶子饼干的包装袋——真乱啊。
方芫很新奇,她摸摸陈列架上的相片,又瞄瞄地上啤酒的牌子,翻翻楚河扔在桌面的杂志,还牵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闻了闻。
厨房里,米黄与奶白相间的橱柜,拉开来,米桶是空的,油还剩下一层底儿。冰箱是伊克莱斯的牌子,坏了,压缩机听不到声响,里面的东西都臭了。洗衣机里扔满了衣服,旁边的碧浪洗衣粉却只剩下个口袋,阳台上的花儿瘦成了草儿,草儿瘦成了干儿,洗碗池里有两只碗沾着的面条,已经僵硬如虫,卫生间里沙宣洗发水的塑料瓶大头朝下,想是已经挤出了最后一点。
突然,卧室门开了,眼前一道光亮,把她吓了一跳。
楚河在家,他穿着一件背心,摇摇摆摆地出来,倒在沙发上。方芫急忙闪到一边,想到自己没穿衣服,下意识地抱了肩膀——尽管,没人能看见她。
楚河瘦了,胡子不知多久没有剃,头发杂乱,这哪里是从前那个清爽干净的他?
他定是喝了酒,一身的酒气很熏人,现在他整个人摊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哼哼。
方芫的头有点发重,感冒的症状,就不小心带倒几个啤酒罐,叮当一声。
“谁啊?”楚河含糊地问,眼睛却不睁开,“莎乐美,是不是你回来了?”
他抬起一只手背盖住了双眼,无力地呓语着:“莎乐美你又怎么会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手指缝里,依稀是一点亮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