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尉迟绿萼(第6/9页)

宇文若眉倚着高枕,坐在羊毛毡氆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马奶酒。

从早上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袋马奶酒,在无边的忧郁与绝望中,只有酒是她唯一的安慰。

安遂迦从帐外走进来,望着她感伤痛楚的模样,跪下叹息道:“可贺敦,你喝醉了,大可汗前锋已经到达,你快起来迎接吧。”

宇文若眉恍惚地望着他,多奇怪,这双飞扬入鬓的长眉、这张温文尔雅的俊脸,竟让她清晰地看见了当年的阿祗。阿祗,这些年来,你是否一直逗留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只是有时候,你为了让我好好寻觅,才调皮地躲了起来。

“阿祗,我好想你……”她伸出手去,轻抚着面前那张同样宁静的面庞。

那双宁静的眼睛也充满柔情蜜意地望着她,充满了重逢的喜悦与期待。

多少年了,思念从未在我心底停止过,停止的,不可能是我对你绵绵无尽的回忆和渴望,只会是我无力再为你跳动的心脏。

这世上,是什么让我们遇见,又让我们注定失散?

我不要那血腥气十足的皇室宗籍,更不要这漠漠风沙中的王帐和后位,我要你,阿祗,世间纵有千般珍宝,难抵你在树影之下的一次回眸,人生便有万般欣快,不及你在耳边轻诉的一句温言。

面前的人影在不断接近,他的热吻和气息还是那样熟悉……不,什么时候起,阿祗的身上也有了胡人的膻腥气?

宇文若眉猛然推开面前的人影,竟然是安遂迦,这个小侍卫竟敢趁她喝醉了趁机与她亲热!

她低头望着自己被扯开的衣领和散发,还没清醒过来,就听得一声怒吼,都蓝可汗走进王帐,举刀向他们二人劈来,安遂迦吓得一把推开宇文若眉,跑出帐外,翻身上马,夺路而逃。

“大可汗!”宇文若眉站起身来,正要解释,却觉得自己脚步虚浮,无力走路。

都蓝可汗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怒道:“贱人!你身为大可汗的可贺敦,却与一个小小侍卫私通,你将我的尊严和脸面置于何地?”

宇文若眉勉强爬在地下,泣道:“大可汗,我是冤枉的,我因为庆州叛乱一事上当受骗,喝了一天酒,醉中失去神志,刚才安遂迦突然跑来,拉开我的衣服,他分明是得人指使,想要陷害我,大可汗把他抓来一问便知。”

启民可汗跟在都蓝可汗身后,也进了王帐,有些阴恻恻地说道:“听说可贺敦本来就与这小侍卫形影不离,如今想要解释清白,只怕也解释不清吧?大可汗,这次我们听了可贺敦的话,仓促发兵,可结果庆州兵早有准备,设下了埋伏。庆州驻兵八万,彭城公父子骁勇善战,我们所率突厥大军也不过八万,我的前锋已传来军情,并州大总管晋王杨广已率了十五万大军前来驰援,明天一早就能赶到。”

都蓝可汗怒发如狂,一把抓起宇文若眉,又重重地丢了出去,喝道:“都是你这个女人添乱!上次让我父汗发四十万大军入关作战两年,险些让一世枭雄的沙钵略可汗在秦州丢了性命,这次又唆使我发兵对抗天可汗,侵扰大隋边关,你是不是想让我明天被杨广和刘昶合兵杀死,你生的儿子成为大可汗,你就可以驱使突厥部落,在边境上任意妄为了?”

“我没有!”宇文若眉惨然泣道,“大可汗,我也上当受骗了,上次骗我的汉人,也是安遂迦带来的,只要抓到他讯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安遂迦已经逃跑了,所以可贺敦什么都往他身上推。”启民可汗依然在一旁不阴不阳地驳斥着。

宇文若眉望着启民可汗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和闪烁不定的眼神,突然间恍然大悟,指着启民可汗道:“原来是你!我一直以为安遂迦是泥利可汗的人,想不到他是你的人!染干,你为了娶大隋公主,巴结大隋朝,不惜通敌卖国,设计出卖大可汗和可贺敦,你想害死我,再害死大可汗,将来就可以当大隋的驸马、突厥大可汗!对不对?”

启民可汗被她叫破密谋,额头上不禁滚落几粒热汗,抬脸对都蓝可汗道:“大可汗,你休听她胡言乱语,她与大隋仇深似海,一有机会就想借助我们突厥人的兵力替宇文家的亡魂报仇,让我们突厥人白白去送死。大可汗,刚才的事你也亲眼看见了,这个女人不但对我们突厥部落不忠,也对你不忠,竟然跟一个小侍卫通奸,辱没我们苍狼阿史那的血脉和荣耀,还害得大可汗落入隋兵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