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游者(第34/35页)
(2)这其实并不是真的。达夫当时是斯坦福大学人类学系的讲师(她的专长是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的乡村生活),塔伦特先前两度来这座岛上时,都是由她陪同,她的同事未曾把她当成语言学家,而且后来的乌伊伏国学者也都认为,她对于当地语言的理解最多也只能算粗浅。然而,对于旁人把她误认为是乌伊伏语专家,她当然不会很快就去纠正他们。
(3)这三名向导都是乌伊伏的野猪猎人。该岛的野猪大都在塔伊玛纳山的森林里活动;他们三个不但是攀爬陡峻斜坡的专家,也是懂得如何穿越丛林的能手。
(4)后来,诺顿猜想塔伦特所说的也许是骨相学家莫洛·厄普顿于1910年左右在圣约瑟夫孤儿院所做的一系列实验,他那些关于头骨大小与比例的理论于19世纪和20世纪交替之际曾经非常流行。厄普顿很喜欢自己提出的一个理论:就生物学的角度而言,印第安人是注定会被欧洲人抢走土地的,而这一点光凭测量两者的头骨大小就能证明——他认为,印第安人的头骨与欧洲的各种族裔相较,都比较小,也比较轻。
(5)从有文献记载的历史以来,欧帕伊伏艾克迄今仍是唯一能够长时间存活在淡水与盐水里面的海龟。
(6)可以直译成:“我的长矛,就是我自己。”
(7)“拉”的概念在这里被诺顿翻译成“没有意义的东西”,不过也有人把它诠释成非常接近禅宗主张的“无”;“拉”可以说是传统乌伊伏哲学最重要的指导原则(不能与他们的神话或宗教混为一谈,基本上他们的神话是泛灵论的)。
神学家戴维·霍尔特甚至在他写的《拉的国度》(1987年,由纽约法勒、斯特劳斯和吉鲁出版社出版)中主张,尽管佛教未曾传播到乌伊伏诸岛,乌伊伏人信仰的核心价值观“比较接近早期的佛教教义,而非如今亚洲各地所诠释与遵奉的佛教”。霍尔特写到,事实上,我们可以把乌伊伏哲学视为某种原初的佛教精神,他的意思是佛教这种信仰体系是不可避免的,人类注定会为自己创造出这些教义(同理,历史上其他主要宗教也是如此)。
我自己就曾亲身体验“拉”的概念。每当我想到自己于1972年初次造访乌伊伏国,都会记起那件事。那天非常热,我被湿气、虫子与臭味搞得头昏脑涨,昏昏沉沉。当时我正行经镇上那一间间排成圈状、盖得非常不牢固的可悲小屋,与三个伊伏伊伏的半裸小女孩擦肩而过。她们手牵着手,围成一圈,慢慢地转来转去,哼着一首歌。她们拥有那种年幼孩童特有的清亮嗓音,尽管不成调,却很甜美,我则是看着她们在那边转啊转的,不断唱歌。
后来当我把这件事跟诺顿说的时候,他说他知道那些女孩唱的是什么。我猜那是一首童谣,但并不是。这首颂歌是每个乌伊伏国孩童最早学会的诗歌之一,新生儿诞生或有人去世时都可以听到:
什么是生命?拉。
什么是死亡?拉。
什么是太阳、水、天空与森林?拉。
什么是我的房屋、我的猪、我的项链、我的朋友?拉。
但是人生如果没有长矛呢?哦,拉,拉,拉。
(8)乌伊伏国最独特的地方,就是当地人测量时间的方式。乌伊伏人把一个“o'ana”(年)分成四段时期,每段一百天。首先是“'uaka”,意思是雨季,几乎每天下雨,有时会连续下好几个小时。然后是“lili'uaka”,也就是小雨季,此时空气仍然潮湿,但是降雨概率降低了,气温也较高。接下来是“lili'aka”,是小太阳季,是最舒适的季节,早上下雨,但水汽很快就被蒸发了,接下来整天阳光普照,非常干燥,至少是热带气候能达到的最干燥程度。最后一个时节叫“u'aka”,是最热的季节,无法预料雨水何时会来,即使下雨,雨势也很小,在无情的烈日下,连树木都要枯萎了。(诺顿并未说明,但他在伊伏伊伏岛上的几趟航程,很可能是在“小雨季”结束时展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