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重复(第37/52页)

有时候,这些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人会变得很不耐烦,他们想战斗——和我战斗,而不是德国佬。通常是那些不知道我教过徒手搏击的小伙子。我有时不得不在降旗号响完后,在厕所后面招待他们中的一些人。我不会和他们正儿八经地拳击;我可不想让我的鼻子被挤牛奶的拳头打扁。只是在一起胡打一气,没有什么规则。最后不是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就是他们决定和我握手和好,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如果他们先动手,整个过程不会持续两秒钟;因为我不想受伤。

我向你保证过要告诉你我是在哪里学的法国搏击术和柔道。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不是个好故事,我不应该在信里讲它。等我有了休假,有足够长的时间可以回到堪萨斯城的时候再给你讲吧。

已经至少有三个月没有人向我发出挑战了。一个中士教官告诉我,他听说那些新兵叫我「死亡」布兰松。我倒不介意,只要这个绰号能让我平静安宁地度过我的休息时间就行。

芬斯顿军营还是只有两种气候,不是太热、尘土飞扬,就是太冷、道路泥泞。我听说后者是训练在法国气候条件下作战的好时机;这里的英国兵声称,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危险就是溺死在法国的泥沼中。我们中的法国兵并不怎么辩解,只是抱怨大雨影响了炮火的效力。

法国的天气可能是很糟糕,但每个人都想到那里去。第二个大家最热衷于谈论的话题是;「什么时候去?」(第一个话题是什么?你是个老兵,当然用不着我告诉你。)关于派兵去法国的谣传无穷无尽,只不过都是假的。

但是我已经开始考虑了。战争在其他地方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难道我要一直陷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吗?以后我怎么和我的孩子讲这段经历呢?大战期间你在哪儿打仗,爸爸?芬斯顿,比利。那是在法国的哪儿呢,爸爸?在托皮卡附近,比利快闭嘴,吃你的麦片粥吧。

我必须做些改变。

告诉一批又一批的新兵如何架枪、用铁铲让我有些厌倦了。我们在这片牧场上挖了太多的战壕,足可以从这里连到月球上去。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四种挖战壕的方法:法国人的方法,英国人的方法,美国人的方法——还有一种是每批新兵都会用的方法,它会让堑壕整个讲塌下来。新兵们还觉得无所谓,因为,只要我们赶到,潘兴将军[13]就会打破堑壕战的僵局,撵得德国佬屁滚尿流。

他们也许是对的。但我还是不得不向他们传授那些上头让我教的东西,也许会一直教到我两鬓斑白。

得知你加入了第七团,我真的很高兴;我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是请别把密苏里第七团称为国民自卫队,以此来贬低它。除非有人能很快收拾掉兴登堡[14],你说不定还会有不少仗打呢。

但是坦白讲,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参战。我想史密斯上尉也会赞同我的想法。需要有人来保卫我们的家——我指的是在本顿大道上的那个家。小希莱恩还不够成熟,不能成为家里主事的男人。我想,如果你不在那里的话,史密斯上尉准会担心家里的情况。

但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听说,如果一个中士教官想逃离这份枯燥无味的工作,唯一的办法就是降衔。如果我在休假的时候失踪,消失的时间长到正好能把我降级到下士,你会为我感到羞耻吗……再干点其他什么事,把下士的杠杠也丢掉呢?我确信,这样一来,我就会被送上往东去的头一班军列。

最好别把后面这段念给家里其他人听。身为「体面的史密斯家的人」,我最好还是找到其他途径。

向你和史密斯太太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向孩子转达我的爱,

特德·布兰松·「史密斯」

(能被这个家庭「收养」,我是多么幸福)

「进来!」

「长官,布兰松中士奉命向史密斯上尉报到!」(爸爸,我本该认不出你,但你实在太像你了。只是年轻些。)

「稍息,中士。关上门,坐下。」

「是,长官。」拉撒路照吩咐做了,但仍旧摸不着头脑。他不仅从来没想到史密斯上尉会和他联系,也一直没有申请时间长到可以让他去一趟堪萨斯城的休假。有两个原因:一、他的父亲有可能也在那个周末回家;二、他的父亲也可能那个周末不在家。拉撒路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糕,所以干脆两者都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