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9页)
“你想要的是战争。”我说。
“不,”穆伦比答道,“我想要的是意义。你提到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现在负担不起娶妻的彩礼,得等到我父亲去世,把他的牲口留给我或者让我搬回他的沙姆巴才有可能。”他用指责的目光望着我,“你没意识到吗?我只能盼着他的施舍或是离世。我宁可从马赛人那里抢妻。”
“这是不可能的。”我说,“基里尼亚加是为基库尤人而创造的,就像肯尼亚的原版基里尼亚加一样。”
“我们是这样相信的,就像马赛人相信恩迦为他们创造了乞力马扎罗一样。”穆伦比说,“但我对这件事思考了很多天,你知道我相信什么吗?我相信基库尤人和马赛人是为彼此创造的,因为我们在肯尼亚比邻而居时,我们都为对方提供了意义和目标。”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肯尼亚的历史。”我说,“马赛人从北方过来只比欧洲人早了一个世纪。他们是游牧民族、流浪者,跟着畜群从一片草原到另一片。可基库尤人是农耕民族,我们一直生活在圣山脚下。我们和马赛人比邻而居的日子并不长。”
“那就让瓦坎巴人来,或者卢奥人,或者欧洲人!”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挫败感,“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是马赛人,而是挑战!”
“凯诺、恩鸠波和恩博卡想要的也是这个?”
“是的。”
“如果没有挑战,你会像他们一样自杀吗?”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过这种无聊的生活。”
“聚居地还有多少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现在?”穆伦比问,“只有我自己。”他想了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但以前有过别人,以后也还会有的。”
“我不怀疑这一点。”我沉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明白了问题所在,我要回到我的博玛去,想想怎么能妥善解决它。”
“这个问题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外,蒙杜木古。”穆伦比说,“因为它就是你一直努力维护的这个社会的一部分。”
“没有问题是不能解决的。”我说。
“这个问题是。”穆伦比笃定地说。
我离开了。他继续一个人站在灰烬旁,不太相信自己错了。
我一个人在山上坐了三天。我既没有去村子,也没有和长老们讨论。老西博基需要油膏止痛的时候,我就让恩德米送去;需要给稻草人施加新的符咒时,我就叫恩德米去办,因为我正在纠结于一个严重得多的问题。
我知道在某些文化中,自杀是处理某些问题的一种很光荣的方式。但基库尤文化不在此列。
而且,我们已经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乌托邦,如果时不时发生自杀,就意味着它并不是我们所有人民的乌托邦,也就意味着它根本就不是乌托邦。
但我们是根据传统基库尤社会的规矩建立的乌托邦,这个社会在欧洲人到来之前就存在于肯尼亚了。是欧洲人给这个社会强行引入了变化,而不是基库尤人,因此我也不能允许穆伦比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
最显而易见的答案是鼓励他——以及其他像他一样的人——迁往肯尼亚,但这似乎不可行。我自己在英美都接受过高等教育,但基里尼亚加的大部分基库尤人在来到基里尼亚加之前,就在坚持着传统的生活方式(这些人被肯尼亚政府视为狂热分子,他们迁走是政府求之不得的)。这意味着,他们不仅无法使用已经全面渗透肯尼亚社会的科技,甚至都不具备学习的工具,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读写。
所以穆伦比以及一定会出现的他的追随者,无法离开基里尼亚加,到肯尼亚或任何其他地方去。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留下。
如果他们要留下,那我只能想到三种方案,全都不尽如人意。
第一种方案:他们最终绝望,自杀,就像之前那四个小伙子一样。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第二种:他们适应了基库尤男人优哉游哉的生活,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开始享受并狂热地维护它。我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第三种:我接受穆伦比的建议,把北部平原开放给马赛人或瓦坎巴人。对于我们想将基里尼亚加建立成基库尤人享受和拥有的世界的一切努力来说,这是无情的嘲笑。我甚至不会考虑这种方案,因为我不能允许一场战争摧毁我们的乌托邦,建立起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