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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另外一种解决方案,想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我从小屋里出来,把御寒的毯子紧紧裹在肩头,生起火堆。

恩德米和平常一样又迟到了。他终于出现的时候,右脚跛了。他解释说他在上山路上崴了脚——但我不出意料地注意到,他去帮我打水的时候,跛的却是左脚。

他回来之后,我看着他忙里忙外,捡柴火,扫落叶。我选他作为我的助手,也是我未来的继任者,是因为他是村里孩子中最勇敢和最聪明的。每次都是恩德米先想出新游戏跟大家一起玩儿,他自己总是带头的那一个。我和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要我讲故事的,也是最先理解其中隐含的寓意的。

总之,他是几年后可能会自杀的完美人选,如果我没有鼓励他做我的助手从而扼杀这种可能性的话。

“坐下,恩德米。”等他捡完最后一片落叶,把它扔在火堆的余烬里之后,我说道。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我们今天学什么,柯里巴?”他问道。

“今天咱们就聊聊。”我说。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补充道:“有个问题,我希望你能给我提供一个答案。”

他突然警醒起来,充满热情,“你的问题是那些自杀的小伙子,是不是?”他说。

“正是。”我答道,“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自杀?”

他耸耸瘦削的肩膀,“我不知道,柯里巴。也许他们疯了。”

“你真这么想?”

他又耸耸肩,“不是。也许有敌人诅咒了他们。”

“也许。”

“肯定是这样。”他坚定地说,“基里尼亚加不是乌托邦吗?要不是被诅咒,怎么会有人不想在这里生活呢?”

“我想让你回忆一下,恩德米,回忆一下你开始每天到我的博玛来之前的生活。”

“我能想起来。”他说,“这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

“很好。”我答道,“那么,你还能记得你当时想做什么吗?”

他微笑起来,“玩儿。还有打猎。”

我摇摇头,“我不是说你那时候想做什么。”我说,“你记得那时候你想过长大以后做什么吗?”

他皱起眉头,“娶个老婆吧,我想,还有建立一个沙姆巴。”

“你为什么皱眉头,恩德米?”我问道。

“因为这并不是我真的想要的。”他答道,“但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答案。”

“再好好想想。”我说,“慢慢想,别着急。这很重要。我等你。”

我们静静地坐了很久。最后他转向我。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活得和我父亲还有兄弟们一样。”

“那你想怎样?”

他无助地耸耸肩,“做点不一样的事吧。”

“怎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又说道,“更……”他寻找着合适的词,“更刺激。”他考虑了一下这个答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就连在田野里吃草的高角羚的生活都更刺激,因为它必须一直警惕鬣狗的袭击。”

“但高角羚不会更希望鬣狗不存在吗?”我问道。

“当然了,”恩德米说,“这样它就不会被捕猎了。”他又紧皱眉头,陷入沉思,“但如果没有鬣狗,它也不用敏捷地奔跑了。但如果它不敏捷地奔跑,它也就不再是高角羚了。”

说到这里,我开始看到解决方案了。

“所以是鬣狗让高角羚成为了高角羚。”我说,“因此,就算看起来很坏或危险的东西,对于高角羚来说也可能是必要的。”

他瞧着我,“我没明白,柯里巴。”

“我想我必须成为鬣狗。”我若有所思地说。

“现在吗?”恩德米兴奋地问,“我能看吗?”

我摇摇头,“不,不是现在。但很快。”

既然是鬣狗的威胁赋予了高角羚存在的意义,那我就得想法给那些不再是真正的基库尤人、却又无法离开基里尼亚加的小伙子也找到存在的意义。

“你身上会长出斑点和尾巴吗?”恩德米热切地问。

“不,”我答道,“但我还是会变成鬣狗。”

“我不明白。”恩德米说。

“我没指望你明白。”我说,“但穆伦比会明白的。”

因为我意识到了,他需要的挑战在基里尼亚加里只有一个人能提供。

那个人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