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分水岭时刻 第一章(第6/8页)

“那你现在为什么卖半价?难道真是猫肉?”

他哼了一声,引起胸腔一阵痰鸣。“伙计,我卖的是百分之百正宗美国牛肉,顶尖的。我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当然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我又能做什么?阻止别人谈论?那无异于想要阻止风吹动。”

我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喉咙。阿尔笑了。

“唉,我又扯远了。我知道,不过也不算扯得太远,这跟我要说的故事多少有些关联。”

“我本来可能会在派恩大街傻干下去,可伊冯娜·坦普尔顿家养的孩子可不傻。‘形势不好咱先溜,等待时日再回头。’我们打小就常听她这么说。我带上仅剩的资金,花言巧语骗得银行再贷给我五千美元——别问我怎么贷到的——来到了福尔斯镇。尽管那时候经济形势不错,也没有什么阿尔猫肉汉堡、狗肉汉堡、臭鼬汉堡或任何勾起人们想象的无聊谣传,但生意还是不见起色。可是,后来我没有像别人那样受经济形势牵制。

这一切全都仰赖储藏室门后的东西。我在奥本开业的时候还没有它。我敢对着一摞十英尺高的《圣经》起誓。搬到这里后,它才出现。”

“你在说些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渗出泪水,愈显苍老。

“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得自己去寻找答案。去吧,打开门。”

我疑惑地看着他。

“就把它当做垂死之人的临终请求吧,”他说,“去吧,伙计。你要是真拿我当朋友的话就打开那扇门。”

5

要是我说转动门把手、拉开门的那一刻心跳没有加速的话,我肯定是撒谎。我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尽管我脑海里迅速闪过死猫被剥了皮等着放进电动绞肉机的情景),但是当阿尔把手伸过我的肩膀,打开灯时,我看见——嗯,是储藏室。

储藏室很小,跟餐馆其他区域一样干净。里面摆放着货架,货架两边堆着餐馆里使用的大罐子。房间尽头,在屋顶呈弧形下降的地方摆着保洁用品,因为高度只有三英尺,扫帚和拖把只能平放。跟餐厅地面一样,这儿的地上也铺着深灰色油布毡,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烧肉的气味,而是散发出一种咖啡、蔬菜和调料的混合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不好闻的气味。

“没错,”我说。“是间储藏室。库存整洁又丰富。在供应管理上你可以得到A,要是有等级评定的话。”

“你闻到什么了吗?”

“主要是调料和咖啡的气味,可能还有空气清新剂的气味。我不确定。”

“嗯,我用了佳丽牌空气清新剂,因为有其他气味。你真没有闻到其他气味吗?”

“是有点儿,有点硫磺的气味。让我想起烧过的火柴。”还让我想起我妈妈星期六做了全豆晚餐之后全家放出的“毒气”,可我没有说。癌症治疗会让人放屁吗?

“确实有硫磺。还有其他东西。可绝对不是香奈儿5号之类的玩意儿。伙计,是毛纺厂的气味。”

更疯狂了。但我只用鸡尾酒聚会上荒诞的礼貌口气问了句,“是吗?”

他又笑了,露出大豁牙,昨天他还有着满口牙齿呢。“你很客气,克制住没说出口的是:沃伦波毛纺厂老早就已经关闭了。没错,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一把大火把厂子几乎烧成废墟,那个地方”——他举起大拇指快速往肩后一指——“只不过是毛纺厂的零售店。现在成了游客中心,就像莫西软饮料狂欢节里人们光顾街角莫西店一样[8]。你是不是一直想着要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穿白大褂的那帮医生?是吧,伙计?”

“我没打算给任何人打电话,因为你没有疯。”

其实我心里并不确定。“可是,这确实只是一个储藏室。过去二十五年来,沃伦波毛纺厂再也没有生产过一匹布啊。”

“没打算给任何人打电话,那好,那就把你的手机、钱包、口袋里所有的钱,包括硬币,都给我。这不是抢劫,会还给你的。你愿意吗?”

“阿尔,还要多长时间?我还有荣誉论文要改,然后还要交学年成绩单。”

“得看你需要多长时间,”他说,“整个过程只要两分钟。每次都只用两分钟。你要是愿意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四处好好看个遍。但我没有花那么长时间,第一次的时候没有,太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