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4(第5/8页)

“知道了。”老人咳了一声,“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想问问你。对科学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敏感。”田所博士毫不迟疑地回答。

“嗯?”老人把手放在耳旁,又问了一遍,“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的是‘敏感’。”田所博士斩钉截铁地说,“也许您觉得奇怪,对于科学家,特别是自然科学家来说,最重要的是敏感。感觉迟钝的人绝对成不了伟大的科学家,也不会有伟大的发现。”

“好了,明白了……”老人用力地点了点头,“那么,今天就谈到这儿吧……”

高个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出现了,点了点头,轻轻地推动轮椅。那位穿和服的姑娘和推轮椅的青年的背影,从田所博士那惊呆了的视线中慢慢消失了。

待他回过神来,举目四望,仍不见幸长副教授的踪影。侍者喊着田所博士的名字走了过来,田所博士抓住侍者刚要问什么,他却递过一张字条,是幸长副教授写来的。

“谨致歉意,一切容后面禀。”


一星期后的某个晚上,一个面孔晒得黝黑的中年男子,突然造访了田所博士的研究所。

“听说你们正在找深海潜艇……”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单刀直入地说道,“法国的‘克尔马狄克号’怎么样?潜水深度在一万米以上。”

“你刚才问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呢?”田所博士紧锁双眉问道,“我倒是喜欢用日本货……”

“不是包租,我的意思是把它买过来,然后借给你们用。”那男子说,“国际海洋教会的工作,您放一放,不碍事吧?您同他们的一系列和约结束后,我们希望您不必马上——而是逐步地与对方断绝关系。然后,把这个研究所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他们,您看怎么样?其实,我们也知道,国际海洋教会不过是替美国海军的海洋调查部遮掩向你们提供研究费的一个幌子而已。我们也是清楚这一点才决定对你们提供调研经费的,只要您需要,数额不限……成员也可以由您一手挑选,只是保密措施,希望能够交由我们负责。您过去曾为了日本的利益,替我们大家防止了一起机密泄露到国外的事故,我想今后您也会为了日本的利益,协助我们做好保密工作吧!”

“准是幸长搞的鬼!”田所博士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人?和幸长是什么关系?”

“当然我们也请他帮忙,至于我嘛……这个……”

那男子从名片夹的最里层掏出一张名片来。“内阁……调查室……”田所博士嘟嘟囔囔地念道。

这时,一名年轻职员从计算机房的楼梯上“咚、咚、咚”地跑了下来。

“你干吗?”田所博士吓了一跳,“不能安静些吗!”

“啊,是先生啊?”满脸孩子气的青年,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纸片递了过去,“现在关西又……”


同一时间,小野寺正同四个大学时代的老同学坐在京都加茂川河边的一家旅馆的晒台上,观看每年8月16日才有的“大文字烧[14]”。小野寺已经好久没这么静静地观看了。加茂川河边先斗町一带的旅馆的晒台上,到处挤满了客人,连三条大街、四条大街的桥上和川原的土堤,都被挤得水泄不通。灯火辉煌的四条大街,从加茂川西岸到南座、京阪线的四条车站一带,到处人山人海,车流拥堵。

二十分钟以前,巨大的“大”字篝火已在东山山腰熊熊燃烧了起来。紧接着,从如意山的“大”文字到周边山峦的“妙法”、船形以及最北边的左“大”文字篝火相继点燃……这是盂兰盆节超度亡魂的篝火。

“真不可思议!”最近刚从麻省理工学院回来的学电子工程的木村喃喃地说,“又是发射广播卫星又是建造核动力油船的国家,居然还保存着这类玩意儿……虽说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到了8月,到了盂兰盆节,还是那个‘大’火字令人感到亲切啊。”

“听说在信息工程方面,象征符号这东西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是吗?”在当地私立大学做哲学讲师的植田,已经被啤酒灌得满脸通红。他接着说,“信息工程学又是如何解释风雅或风趣这类问题的呢?”

“可真是个奇怪的国家……”木村又把大家拉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去,“为什么还保留这些老古董呢?在没有灯饰和霓虹灯的时代,当个热闹来瞧瞧也罢了。但是,如今已没什么可瞧的价值了,还保留它干什么?我想既然一个时代已经结束,它的所有文化也应当随那个时代一同消失,和那个时代一同被埋葬。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