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第5/12页)
她骑着墙头,往一棵树跟前挪动。浦生跟着她挪。
豆蔻:放机灵点,肯定能躲过小日本。我听人说,小日本都是夜盲眼……
浦生:什么叫夜盲眼?
两人就那样骑在墙头上,边挪边聊。
豆蔻:就是一到天黑他们就看不见!要不然刚才他们怎么没看见我?打着那么大的电灯笼,都跟瞎子似的!再说,我七岁就到南京了,我们藏玉楼哪个姐姐有了相好,要送信什么的,都派我的差,哪个姐姐想吃哪家的点心,也叫我去买,南京的小巷子大马路我都认得,小日本就是看见我们了,跟在屁股后面撵,我保证一个圈子就把他们转昏头!
浦生:碰到小日本,我就跟他拼,为我妹妹和我全家人报仇!
豆蔻:(老三老四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跟我找个地方先住下来,把伤养好,把身体将息好,再报仇。
浦生:那我们吃什么?
豆蔻:(自负地) 你发什么愁?我有钱!我过生日每个姐姐都给个一块五毛的,攒到现在,都攒了五块大洋了!够我俩吃几个月的阳春面了!你就安心养伤吧!
浦生:五块大洋?我还没见过那么多大洋呢!
豆蔻:等打完了仗,我们到你家去,一块种田。
浦生:我家没田。田是我爸租来种的。
豆蔻:那我们……我们就跑码头,你拉场子,我弹琴卖唱阿好?
浦生:我会弹棉花!弹棉花也能赚钱!你弹琵琶,我弹棉花,再盖间草房住,等我们钱攒多了,就把草房盖成三间大瓦房!
两人骑在墙头上聊着他们的幸福前景,几乎忘了现实。
豆蔻:你才会过日子呢!一有钱就盖瓦房?先把钱存着,住几年草房怕什么?
浦生憨憨地笑笑。
浦生:随你。
她已经挪到那棵树旁边,斜着身体够着树枝,抓住树枝,荡秋千一样荡过去,然后顺着树干滑下去。
浦生却因为伤痛,怎样也够不着树枝。最后他转过脸,双手钩住墙头,双脚沿着墙体悬吊下去。
豆蔻看见他的双脚离地面还有一米高,他却一松手落到墙下,往地上翻滚了一下,就一动不动了。
豆蔻:(惊吓地) 浦生!……
她凑过来,看见浦生眼睛微闭,嘴唇颤抖,两手护在左肋,双膝向腹部蜷起,如同一条受了伤害的小虫。
豆蔻:浦生!……浦生!……
浦生:疼……
豆蔻:来,我背你走!
浦生又翻过身,成了嘴啃泥的姿势,膝盖跪地,双手仍然护住左肋:你……哪背得动我……
豆蔻:(看看墙壁) 那……那我们回去吧?……
浦生:怎么回去?……回不去了……出来了,就不回去了……
他一咬牙,坐了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撑着地,站立起来。
浦生:……我们不是说好……我弹棉花……你弹琵琶吗?
豆蔻搀扶他。
这对少男少女向马路一头走去,向未知走去。
远处的火光映照在天上,又似乎从天上反射到他们身上,他们那么年轻,又那么弱小,已经开始相濡以沫了。
曾经的藏玉楼/黑岩办公室 日/内
黑岩:(对着电话) ……请转告大使先生,南京的市容还在恢复中,尸体的清理也远远没有结束,请他尽一切努力,阻拦从华盛顿回南京的美国外交人员和商务人员,尤其是媒体人士。……我不知道具体的办法,或许可以用各种借口拖延他们来中国的签证。目前南京的状况假如被这些爱生事的美国人看见,不仅对日本军方的声誉,就是对整个日本国,对天皇陛下都会带来极大的损害!……请亲王阁下放心,我这边一定会在一周之内把全部尸体处理完毕。
曾经的藏玉楼/楼梯 夜/内
几个日本兵带着得贵和翻译走上楼梯。
曾经的藏玉楼/黑岩办公室 夜/内
日本兵们把得贵带进门。
黑岩:(对翻译) 问他,他把逃亡的中国战俘送进那个教堂的时候,有没有在教堂里看到女人?
得贵专注热切的脸朝着黑岩,如同一个正被训练的动物迫切地想要懂得训练师的意思。
翻译把黑岩的意思简单翻给他,同时加了一句自己的话:日本兵到处在找女人糟蹋。他问你,美国教堂里可藏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