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7月至1943年7月断章(第7/11页)
回去后,大家争先恐后抢浴室(我们那一层楼只有一间)。更衣时,男士们不断跑进来要我们替他们打领带,替他们刚刮好胡子的下巴扑粉——完全是一家人的亲密气氛。我们终于把康斯坦丁送出去,然后各自打扮妥当;老一代的人已经在其中一间会客厅聚集,女士们一身珠光宝气,男士们大多穿制服,挂满勋章——有些制服可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男主人的弟弟穿海军上将制服;普鲁士的路易—斐迪南王子则穿空军军官制服,配黑鹰黄缎带。每个人看起来都极抢眼。
听到信号后,大家神情严肃地与指定护送者并肩走进不同的宴客厅:新郎与新娘、直系家属及各“要人”坐在“先祖厅”内的一张长桌周围,其他人坐隔壁“国王厅”内的几张小桌。我坐在鲍比的兄弟迈因拉德和哈塞尔大使之间。晚餐吃到一半,路易—斐迪南站起来代表他父亲——巴伐利亚皇储,讲了一段话,表示分别代表南部及北部的两个霍亨索伦家族世代关系亲密,然后转向我们房间的诸位年轻人说“在座年轻的一代”,便是南方家族将和北方家族一样继续繁荣昌盛的保证。
晚餐后,大家到另一个房间里听本地教堂唱诗班为新人唱夜曲,大部分客人陆续溜走,我留下来,因为觉得他们唱得极好,很动人。之后,康斯坦丁简短讲了一段谢词。接下来年轻一代,又到更远的一个厅里去跳舞(因为在战时,主人其实并不同意开舞会)。不过舞会散得很早,因为明天是大日子,会既漫长又累人。
8月31日,星期一
康斯坦丁7点叫我起床,然后独自去告解及领受圣餐。匆忙吃过早餐后,大家跑上楼去戴帽子。所有人都穿短礼服;我穿上绿色的小礼服,配一顶极漂亮的帽子。男士们打白领带或穿制服,戴上所有勋章及缎带。早上10点,大家仍旧成双成对出发,我挽着迪迪·托尔斯泰的手臂。整个行列由宾客前导,新人及直系家属殿后,缓慢且庄严地走出城堡,穿越许多中庭,走下宽阔的斜坡,穿过小城,进入教堂。城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出来沿街观看,来采访的摄影师及新闻记者大概有十多位。典礼几乎长达两小时,因为主持仪式的主教讲了一段极冗长的话,主要在赞扬两个家族世代以来的诸多基督徒美德。接着司仪朗读教宗庇护十二世发来的电报,然后举行一场极美的大弥撒,演奏巴赫的托卡塔乐曲。做完弥撒,大家返回城堡;这一次前后秩序对调,由新人及家属前行,宾客殿后;这时照相机及摄影机才真正开始忙碌,我也离开队伍单独拍了几张照片。
回到城堡内,几间主要的接待室已挤满前来向新人道贺的人,每个房间宾客的身份都不同,像是本地官员在一间,职员在一间,外宾在第三间,我们这些住在城堡里的客人则在第四间。正式午餐是一场大筵席,在“葡萄牙厅”(因室内华美的壁毡而命名)内举行。菜都可口极了;前菜是蟹肉开胃菜和鱼子酱肉饼,佐餐的葡萄酒全是极品。我坐在康斯坦丁的表兄弟弗兰西·泽弗里德和博西中间;博西穿着一身饰有金色穗带的外交官礼服,羽毛帽搁在座椅下。新娘的父亲先讲话,接着由康斯坦丁的父亲,阿德尔伯特王子(他声音迷人,态度可亲)应答,然后男主人年仅18岁的长子站起来说:“虽然你已经嫁出去了,但我们这些兄弟永远都会支持你(指他姐姐)!”他接着朗读了几十封电报。接下来,每个人请所有宾客在自己的菜单上签名,我的菜单传送到一半就走不动了(后来被我找回来,继续完成)。上面写满了“鲍比”、“弗瑞兹”、“沙夏”、“维利”、“艾伯特叔叔”等等;还有一个稚气十足的笔迹,大剌剌写着“霍亨索伦”四个大字,原来是新娘弟弟的杰作,他才9岁!
午餐后,大家奔去游泳。晚餐仍围坐几个小桌吃,但穿短礼服,而且新人不在;他们已前往沃尔特湖去度短暂蜜月了。我很早回房,累坏了。
结果才刚上床便听到敲门声,原来是所谓“萨克森世袭王子”与主人家的次子,他俩溜进来,一人拉把椅子,问我可不可以留下来聊一会儿天。“真舒服!”那位世袭王子才16岁,名叫马利亚·伊曼纽尔;他求我替他找位新娘,因为觉得自己背负传递王朝香火的重责大任,必须及早成婚(但他们家族在1918年就被废除帝位了!)。我说他的理想对象现在可能都还在玩泥巴咧。他们很悲哀地同意,不久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