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战伊普尔(第5/6页)
在堑壕迷宫之中的生活是单调的:那是一种沉闷的无聊,但常常被纯粹的恐怖打破。伙食很差:运送到前线的面包是一周前生产出的;如果有肉吃也是吃罐头;烹调过度的蔬菜永远是凉的。每天都有酒:法国人喝红酒(一开始给半公升,后来给一公升),德国人喝白兰地,英国人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是喝朗姆酒。厕所是6英尺(约1.8米)深的坑,一般在堑壕的端头处,难以用言语描绘其污秽程度,由于上厕所的人多,厕所像吸铁石一样把敌人的炮火吸引过来。痢疾非常流行,士兵们喜欢用大桶、食品罐或附近的弹坑排泄。
纪律很严,有时近乎武断。英国军官广泛使用《战场处罚条例一号条例》。被判断有轻度违反罪的士兵可以受到鞭笞处罚,或者手脚分开像老鹰展翅一样被绑在大车轮上,每天绑两小时,持续最长能达3个月,受罚地点常常处于敌人射击范围内。受罚的环境带来的伤害常常更严重。
堑壕脚病十分流行。这是一种真菌感染疾病,病因是士兵的脚长期处于寒冷和潮湿之中。这种病能导致坏疽,最严重能导致截肢。有2万英国士兵在大战的第一个冬天里感染这种疾病。后来,有人发现每天擦鲸鱼油能防止此病,从此,许多士兵爬回后备堑壕擦脚,这种现象成为战场一景,这些士兵也常常因此被指责为装病。
堑壕嘴病也有流行。这是一种咀嚼口香糖产生的病,导致牙齿脱落。
天气转暖后,堑壕热病暴发,这种病由虱子的排泄物引发。先是皮肤刺痛,然后发展为类似流行感冒类的疾病。这种病不致命,但能同时让数千人失去战斗力。
虱子到处都是,咬人后留下红色痕迹。许多人喜欢花费数小时寻找虱子,然后用指甲捏死,或用蜡烛烧死。花这么多时间找虱子不值得,因为虱子的卵已经留存在人体的缝隙里,几小时后便能孵化出新虱子。
老鼠带来更严重的威胁。一对老鼠在一年里能生产出800只小老鼠。战场有各种垃圾和腐烂的人体,就是老鼠的天堂。士兵们写家信常提及老鼠,大如猫的老鼠,吃死人眼珠的老鼠。老鼠咬破睡觉士兵的口袋,偷吃士兵的食物。
还有更恶劣的情形:冲天的恶臭、下雨天找不到干地方躺下睡觉、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的炮火。历史学家注意到参加大战的士兵大多数来自产业工人和农场农民,他们的忍耐力强,能容忍辛苦劳动、较差的待遇、恶劣的生活环境。即使是那些喜欢把士兵看作战争工具的将军们,也能理解一个基本事实,没有人能容忍这样的生活。
终于有了士兵轮换机制。士兵在前线驻留大约一周后,可以后撤到支援线,接着后撤到后备线,最后回到后方。即使在后方,生活条件也很原始。炮火还是不断呼啸着,渴望展示自己勤奋精神的军官发布各种指令操练和训斥已经疲惫不堪、精神紧张的士兵。
正常情况下,士兵有权休假——每4个月休假1周。几乎没有几个士兵能真正去休假。即使去休假,拥塞的铁路和较低的交通优先级也使士兵回不了家。休假归队的士兵常患有性病,英国远征军每1000名士兵中有80个患者(德军有较高的性病患病率,法军稍低一些)。
战壕文化出现了。这种文化有自己的层次、语言、礼节。许多担架队员都是有良知的反战人士,他们救助伤员的勇气获得大家的钦佩。信使(阿道夫·希特勒是信使,他获得两枚铁十字勋章)总是在炮火下奔跑着送信,并在自己的部队行动前做侦察工作。
这种环境对狙击兵非常理想,狙击兵成为职业精英。开始出现狙击兵学校。一般两个狙击兵构成一对,一个射击,另一个观察,狙击步枪很强大,配有远视镜。反狙击的狙击兵接着也出现了,但这个兵种不太受炮兵欢迎。一旦狙击兵位置被敌人发现,敌人的炮火就会轰击过来。
双方阵地之间是“无人区”(源自中世纪的英格兰,表示有争议的地区)。无人区里布满弹坑、残骸、尸体,一般纵深有半英里,但有时只有几码。白天进入无人区,意味着死亡,但晚上则出现生机。袭击队傍晚出门,早晨回巢,他们查看敌人的动向,抓敌人到后方去问话,有时就为了杀几个敌人。对喜欢冒险的士兵来说,这变成一项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