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玩家(第4/25页)

有一个何成浚招抚过来的旧式军人,听说老蒋要召见他,也不知是福是祸,心中十分害怕,就打电话给何成浚说:“我要求先见了你,再去见委员长,万一出了事,我死了也甘心。”

蒋介石委任何成浚为第三军团总指挥,真不需要考虑来考虑去,因为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选了,而且军团里的很多大小杂牌军头本来也是由何成浚给收编过来的。

第三军团总指挥部设于漯河车站,何成浚就在由武汉开来的一列专车上办公。漯河是豫南粮食集中市场,商业相当发达,各种物资供应非常齐备,但这些都是土货,何成浚看不上眼,他所需要的日用品全都是从汉口运来的:不但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高级烟酒样样俱全,而且还有四川、云南及印度的大烟。

如果仅仅为了个人享受,何成浚没必要搞得这么铺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日用品实际上是他指挥作战时必不可少的“战略物资”或者说“战略手段”。

以上仅属初级。何成浚专门从汉口调来一批中外名厨,日夜制作各种各样的点心和筵席,流水般地用于招待所有杂牌军头。就“战略物资”而言,这算中级。

最高级也可以说威力最大的“战略物资”,是成批从汉口搜罗来的高级妓女。何成浚一面将这些高级妓女乱点鸳鸯谱式地分配给各个将领(他自己也不例外),一面在漯河街上一所相当宽大的四合院里布置了一所陈设考究的“军人之家”。然后他就和将领们各自带着妓女住进院子,并且每天在院子里吃喝吸赌。

这是其他那些洁身自好或自命清高的高层官僚绝对做不到的,但人家何成浚不在乎:说好要一起愉快地玩耍嘛!

战争期间,只要能帮他哄好杂牌,蒋介石也同样视而不见。他以后搞“新生活运动”,专跟黄赌毒作对,那都是在自觉屁股已经坐稳,暂时无人能对之构成威胁的情况下。

负责向漯河供应“战略物资”的大员,就是蒋介石的兵站总监俞飞鹏。俞飞鹏由于擅长赌博,还是各个赌局的组织者。他和何成浚一拍一档,配合十分默契。

何成浚既是收编杂牌的能手,又是统驭杂牌的内行,用蒋介石在公文中最喜欢使用的一句话就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酒桌前的杯盘狼藉,赌博台上的吆五喝六,烟灯旁的吞云吐雾,乃至和身边妓女们的嬉笑谑浪,都不过是他用以交好这批难以应付的杂牌军头,并最终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使之服服帖帖的专用手段。

冯玉祥也派人收买平汉线方面的杂牌军头,但都在何成浚面前败下阵来。徐源泉收到冯玉祥送来的一份委任状,上填“第十八路军总指挥”,他马上将这份委任状交给何成浚,再由何成浚转交蒋介石。事隔不久,蒋介石便委任徐源泉为“讨逆军第十六路军总指挥”。

紧箍咒

中原大战之初,冯玉祥一共组织了五路部队,其中四路分别由陕西、甘肃、宁夏等地陆续向河南进发,以参与陇海线战事,只有张维玺部一路负责平汉线。

张维玺部后以张维玺为总司令,改称为南路军。南路军由陕西汉中府东进,与何成浚第三军团在许昌附近进行交战。

杂牌军装备较差,战斗力也不强,加上杨虎城等或是冯玉祥旧部,或与冯玉祥有联系,都不肯主动出战,所以导致第三军团在交战过程中屡屡受挫,几乎没胜过一仗,而张维玺也一直处于主动地位。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蒋介石为缓解陇海战场的不利局势,又要何成浚从平汉线抽调一部分军队去兰封前线进行增援。

蒋介石的命令毫无疑问会让第三军团的处境雪上加霜,留在平汉线上的各杂牌军也势必要承担比以前更重更难的作战任务。这些将领平时对于蒋介石就牢骚满腹,心怀怨望,对于这一部署自然都不乐意接受。

何成浚刚宣布完命令,众将便都一个个地叫起了撞天屈。他们先是诉说自己的兵力如何单薄,编制如何不足,继而埋怨待遇如何不公,苦乐如何不均,最后便把所有锋芒都集中到了“蒋老总”身上,讲到激动处,还有人开口谩骂起来。一时间,事态变得极其紧张和严重。

在这一过程中,何成浚始终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在大烟灯旁边烧着烟泡,并不时从嘴里吐出一口一口的烟圈,一副悠然自得甚至是事不关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