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玩家(第3/25页)
当然,让人敬是一回事,让人亲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说“蒋老总”,很多人都敬他畏他怕他,但是亲近他的杂牌军头却委实不多。
说起来,年轻时候的蒋介石也倜傥过风流过浪荡过,只是中年以后才开始学曾国藩写日记,并且变得越来越像个清教徒。中原大战期间,为了拉近和马鸿逵等杂牌军头的距离,他曾邀上刘峙等人与马鸿逵打麻将。麻将桌上,蒋介石输给马鸿逵三四万元,马鸿逵又输给了刘峙,于是蒋介石对刘峙说:“经扶(刘峙),你给拨下账好了。”那三四万元就这样抵销掉了。
蒋介石要亲近马鸿逵的目的达到了,可是这种亲近其实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因为人家一看这做派,就知道你老蒋不是真正的赌徒——麻将桌上无父子,更无上级与部下,哪有让人抵销的道理?
何成浚不是这样。他是一个大玩家,不仅对于三教九流、吃喝嫖赌行行皆通、样样出色,而且玩得很认真,绝不会像蒋介石那样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
“战略物资”
有一年夏天,何成浚和时任汉口特别市市长的刘文岛等人在汉口俱乐部赌博,玩摇骰子押单双。刘文岛当庄家,何成浚下注。何成浚那天的运气不好,还没赌一会儿,就输了几万元。之后他看准一宝(即押宝),在“双”上押回了两万元,其他人也纷纷在“双”上押注。
这个赌博游戏的道具包括酒杯、碟子和骰子。骰子放在碟子上,用被称为“宝盖”的酒杯盖着,如果摇过之后,骰子的点数显示是“双”,那么作为庄家的刘文岛就输了;反之则赢。
刘文岛很精明,他怀疑这一宝可能就是“双”,不敢贸然揭宝,便要将“双”卖出,可是因为赌注太大,无人应买。于是,刘文岛就宣布这一宝作废重摇。
作废重摇本是赌博中允许的,但是赌桌上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凡作废的宝,不能打开宝盖,必须接着再摇,让众人重新下注。
不管这一宝是“单”还是“双”,就成了永远的谜。刘文岛太想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了,他不顾规矩,伸手将“宝盖”揭了开来。
大家一看,果然是个“双”。
何成浚平时在钱财方面非常大度,输赢对他来说无所谓,但刘文岛这一举动让他非常生气,当场说了声:“不玩了!”便甩手而去。
何成浚对于玩是很认真的,绝不苟且。那些杂牌军头有的出身行伍,有的出身土匪,有的属于三教九流,讲江湖义气,有的嗜好鸦片,热衷吃喝嫖赌,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不仅引何成浚为同道,而且视其为老手。
肃然起敬之余,军头们转而乐于和何成浚亲近,反正是大家一起玩嘛,何分彼此?
为蒋介石拉拢杂牌,何成浚还有一个独特优势,那就是他和蒋介石有着很深厚的私人关系。老蒋尚未发迹时,两人曾一起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做买卖,算得上是一道吃过、喝过、玩过、乐过的老朋友。
何成浚或许无真知,但大事不糊涂。他这一辈子,一没有办过军校,二没有当过军事教官,三没有训练过军队,更没有说建立属于个人的军政小组织或单独成立军队了。
他曾对人说过:“我一生当过几次总指挥,但我手里实际没有兵权,如果我直接带兵,蒋介石就不会相信我。”
由于深得蒋介石的信任,同时蒋介石也不像阎锡山在给官给钱方面缩手缩脚,所以何成浚就敢于替蒋当家,他去拉拢杂牌的时候,腰包里都装满空白委任状和钱,只要事情能谈妥,要官给官,要钱给钱。
后来到了抗战,军统局有个专职搞策反的处长,他认为何成浚是策反方面的老前辈,便特地前来求教。何成浚对他的策反经验毫不隐讳:“搞策反工作就要大量用钱。我在天津搞策反,不知用了多少钱,如果蒋介石要清查我的账,恐怕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当时国民党内有三个官员都擅长奔走拉拢和周旋应付,除了何成浚外,尚有陈调元、刘镇华。何成浚字雪竹,陈调元字雪喧,刘镇华字雪亚,人称“三雪”,但以何成浚在杂牌中的号召力最大。
对杂牌们来说,何成浚近乎等于一种信用的保证。有的军头说:“只要何雪公(何成浚)说一句话,我们就过来。”有的说:“我们只认你何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