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隔不了一层窗户纸(第6/21页)
白崇禧在北方的部队系以李品仙、廖磊的湘军为主力,再配以少数桂军编成。他本欲同阎锡山争夺平、津,但阎锡山先到先得,把平、津的大大小小机关都占据了,行政、财政、税收、交通一把抓,凡是白崇禧推荐的人,阎锡山一个不用,使他根本无法染指华北事务。
白崇禧也一度想过率部回师武汉。回师武汉无论走平汉路,或津浦路转陇海路再转平汉路,都得经过河南、山东,这两省都是冯玉祥的地盘,要经过就得冯玉祥同意。白曾派代表见冯,请求让路,可是冯玉祥的态度模棱两可,始终不做肯定答复。
白崇禧人称小诸葛,花样最多。在既不能夺取平津,对回师武汉又举棋不定的情况下,他决定另辟蹊径。
这时新疆正好发生内乱,省长被刺身亡,白崇禧便在会上引述了这一事件,认为新疆鞭长莫及,较难治理,而他是一个穆斯林,自愿率部移戍西北,塞边垦荒,为推行兵工政策做示范。
小诸葛固然聪明绝顶,座中诸人也绝非笨蛋,都知道白崇禧戍边新疆是假,以此躲避“编遣”,顺便再捞一块固定地盘是真。先前对分到手的地盘,李宗仁嫌小,冯玉祥嫌穷,都不满意,也都想借机调整。现在一看白崇禧带了头,他们二位不管有口才还是没口才,都哗啦啦地说一大堆,反正都是要找出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以便从“五十个师”的大蛋糕上切出最多的份额。
自始至终,有一个人都很少发言,即使发言,也不主张自己的意见。
这个人是阎锡山。
钱鬼子
阎锡山能从学生时代的“成绩一般,土里土气,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混到士官系中无人能出其右,自然有别人无法企及的地方。在公众印象中,他身上最明显的标志就是:精明、会算计。
阎锡山的父亲是小商人,山西人称“钱鬼子”,属于能把算盘珠子拨拉到啪啪作响的那种。阎锡山从小随父亲在钱铺做学徒,耳濡目染之中也成了“钱鬼子”,日后当他把这种精打细算的商人手段应用到政治场中时,便开始一路过关斩将,乃至无往而不利。
老阎的地盘原来仅有山西,现在发展到冀、察、绥三省和平、津两市,在他看来就是大赚特赚了。虽然他也面临着被“编遣”的危险,有可能会亏掉一些,但还不至于把前面赚来的本钱全亏掉,因此他就犯不着像冯、李、白那样猴急猴急。
阎锡山不作声,蒋介石总算是轻松了那么一点。其他几个人的发言,白崇禧要带兵远戍,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蒋介石当然不愿意让他发展成为中央无法控制的又一股地方势力,加上西北又是冯玉祥的地盘,也不会容别人擅闯,所以便提出:“兵工计划先从导淮做起,然后冗兵移边垦荒,充实国防。”
你要去新疆不是不行,不过有那心,不如先就近改造一下淮河再说。
堵住白崇禧的嘴后,蒋介石对冯、李的要求也未一概否决。他拿出一份事先拟好的编遣计划,让阎、冯、李共同签名,说这只是原则大纲,具体怎么编遣可以到南京再商量。
阎锡山在会上一直对蒋表现得唯唯诺诺,态度十分恭顺,当即便在计划书上签名。冯、李见状,也只好跟着在上面签了字。
会后,蒋、冯、李、白相继南下。冯玉祥对南下胸有成竹,离平的时候,还坚邀阎锡山做伴同行。阎锡山则强调自己兼任着平津卫戍司令,负有卫戍平津的责任,不能说走就走,必须稍作停留。
如何对付蒋介石,已成为冯、阎、李内部共同的热点话题。先前在与高级将领和幕僚纵论天下大事时,阎锡山甚至设想到日后与蒋兵戎相见的情景,认为自己不一定就打不过蒋:“汉阳兵工厂只能制造轻武器,我们还能制造炮兵用的重武器。”
当然,不到迫不得已,阎锡山绝不会傻到挽起袖子主动去跟蒋介石打肉搏战,更何况,蒋介石要修理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为什么要上赶着冲到前面去呢?对此,他有一个极为精辟的分析:“蒋介石虽占据江南,但他的内部很不稳固,如汪精卫等恨蒋的人很多,李宗仁、白崇禧更是恨他。”
阎锡山估计李、冯、白这一去,十有八九会与蒋介石发生争执,他不愿掺和进去,更不愿替这些人火中取栗,而且凭他老阎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遇到这种事切不可抢先,如此才能确保自己前后都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