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三 大时代来临前的大国较量 《环球时报》记者对乔良将军的访谈(第6/7页)
美国在其他国家搞“颜色革命”,表面上看是要颠覆那些国家不符合美国“心意”的政权,但实际上这与美国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一直秉承的战略相一致,即让更多国家破碎化,只有破碎化,才使其易于为自己所操控。比如,美国通过“颜色革命”给乌克兰制造危机,貌似是为推翻亲俄且腐败的亚努科维奇政权,其实背后的意图是一石多鸟,不仅要扶植亲美政权,还要使乌克兰成为阻断俄罗斯和欧洲接近的防火墙。因为欧盟与俄罗斯都是瘸腿巨人,前者有经济实力无军事实力,后者则刚好相反。而如果这两个“瘸子”走到一起,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巨人,这是美国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这还不算,美国此举还有另一层意图,那就是通过乌克兰危机甚至内战,使欧洲的投资环境恶化,其结果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上万亿资本撤出欧洲。包括前不久土耳其击落俄罗斯战机,这一突发事件背后仍不难看到美国利用北约牵制欧盟的影子。即便我们对此不予深究,但仍可看到该事件导致的客观结果之一是土、俄两国股市下跌、资本逃离。总之,美国在给别国制造危机的同时,也在促使资本顺着美国希望的方向流动,最终进入美国。
那么在这些事件中,到底是地缘在起作用还是币缘在起作用?或者到底是为了地缘还是币缘?实际上,是利用地缘危机营造对币缘有利的态势。如果仅仅看到地缘,那就流于表面了。美国人的战略动机是要操控资本,而不仅仅是操控地理。从这个角度来讲,美国与其他国家的获利方式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它已让地缘政治变成币缘政治的附庸和工具。
那么其他国家怎么跟美国抗衡呢,是争一时一地之得失吗?当然有的时候该争也要争,但那绝不能成为主要方面。如果哪个国家能懂得你要争的是,即使这份资本我不要了,也不能让美国拿走。谁若能掐住美国资本回流的路径或方式,也就掐住了它的命脉。谁能明白这一点,谁在今天的大国博弈中,就算大彻大悟了。因此其他国家在与美国抗衡或制定相关战略时,不能简单考虑某一仗能否打赢或怎么占住地盘,而应考虑如何截断资本流。2001年“9·11”事件为何给美国带来如此大的震撼?因为它在一个月内就让3000多亿资本逃离美国。如此将各类事件加以联系和考虑,就能获得对地缘政治和币缘政治更深的了解,而不会简单地认为地缘政治的重要性现在重新上来了。
对于其他国家而言,地缘政治依然如故;对于美国来讲,地缘政治依然是为币缘政府服务。不过现在美国似乎越来越倾向于使用地缘手段了,因为这是给别人制造麻烦最便捷的办法,况且它也拥有这方面的军事实力。这样做要比通过其他手段强压别国资本流出来容易得多。如果美国仅仅通过加息来吸引资本回流,那它不亏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别国投资环境变坏,这样资本就会乖乖出走,等于去廉价地为美国经济服务了。
《环球时报》:现在中国面临非常现实的地缘政治压力和挑战,比如,美国亚太再平衡以及南海领土争端等。那么未来中国该怎么做,在无金融霸权之前只能走地缘政治这条路吗?或者是我们能找到别的路径?
乔良:我们当然需要理解美国这种战略的生成原理和实施流程,但美国是世界上第一个金融帝国,在我看来也将是最后一个金融帝国。美国之后不会再有帝国,也不会有金融霸权。这与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有关,互联网已使货币高度电子化,网上消费、远程交易正在驱逐实体货币,或者说“去货币化”。或许不远的将来,我们就会迎来一个没有货币的世界,那么到时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还有什么货币霸权可言呢?
因此中国未来不要强行地去谋求什么货币霸权,因为它将成为一种没落和过时的模式。现在中国只应谋求一点,就是在货币霸权消失之前,尽可能让人民币成为国际化货币。我相信中国未来可能会面对美元、欧元和人民币“三币鼎立”时代。那个时代过后,世界将会用新的信用方式和度量方式取代货币。这就是说,我们将面对的是一个大时代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场决定性的大国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