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里以南(第2/6页)
“我感觉很好,”沃尔斯塔特说,“我们刚干掉了一些坏人。”
桑切斯随即点点头。“确实感觉很好。”
“我觉得自己没杀人。”朱伊特说。
“从技术上讲,是我拽的拉火绳,”沃尔斯塔特说,“我开的火。你们只是装弹而已。”
“说得好像我不会拽拉火绳一样。”朱伊特说。
“你会,但你没有。”沃尔斯塔特说。
“别吵了,”迪兹中士说,“这是种需要团队协作的武器。需要一个团队。”
“如果我们在美国用榴弹炮杀了人,”我说,“不知道他们会指控我们什么罪。”
“谋杀。”迪兹中士说,“你脑子进水了吗,蠢货?”
“是的,谋杀,那是当然。”我说,“但我们每个人都算吗?几级谋杀?我的意思是,我、博兰德和朱伊特是装弹的,对吧?如果我给一支M16步枪装上子弹然后递给沃尔斯塔特,他打死了某个人,我不会说我杀了人。”
“这是种需要团队协作的武器,”迪兹中士说,“团队、协作的、武器。这是不一样的。”
“而且我只是执行装弹动作,可弹药是供应点的人给的,”我说,“他们不也有责任吗?”
“没错,”朱伊特说,“为什么他们不用负责?”
“为什么不算上那些制造弹药的工人呢?”迪兹中士说,“或是那些为弹药买单的纳税人?你们知道为什么不算他们吗?因为那是弱智的想法。”
“连长下的命令,”我说,“他也得上法庭,对吧?”
“哦,你相信吗?你觉得长官们会负责?”沃尔斯塔特笑道,“你来军队多久了?”
迪兹中士一拳砸在桌上。“听我说。我们是六班。我们为刚才的炮击负责。我们刚杀死了一些坏人。用我们的炮火。我们所有人。今天的工作很出色。”
“我还是不觉得自己杀了人,班长。”朱伊特说。
迪兹中士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是片刻的沉默。他摇着头笑起来。“好吧,没问题,我们所有人,除了你。”他说。
走出食堂后,我不知该干些什么。傍晚我们有另一次照明任务,在那之前再无安排,因此多数人想回营睡觉。但我不想睡。我感觉自己终于彻底清醒了。今天早晨我遵循集训营的惯例,睡了两小时就起身穿衣,在大脑开始运转之前做好杀戮的准备。但现在,虽然身体疲惫,脑子却刚刚苏醒。我想保持这种状态。
“回宿舍吗?”我对朱伊特说。
他点点头,于是我们绕着作战广场,走在道旁的棕榈树阴影下。
“我希望我们有些大麻。”朱伊特说。
“好吧。”我说。
“只是说说。”
我摇摇头。我们走到作战广场的一角,费卢杰外科中心就在正前方,然后我们往右转。
朱伊特说:“终于有件值得告诉我妈的事了。”
“嗯,”我说,“一件值得告诉杰茜的事。”
“你上次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
“一周半以前。”
朱伊特没有置评。我低头看了眼我的婚戒。我出征前一周,杰茜和我在市政厅登记结婚。如果我死了,杰茜就能得到抚恤金。我感觉自己不像个结了婚的人。
“我该怎么对她讲?”我说。
朱伊特耸耸肩。
“她以为我是个狠角色。她以为我每天出生入死。”
“我们的确经常遭到炮击。”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朱伊特一眼。
“我们并非一无是处,”他说,“无论怎样,现在你可以说自己解决了几个坏人。”
“也许吧,”我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她那边的时间。我得等会儿才能告诉她我是个大英雄。”
“我每天都跟我妈这么讲。”
快到宿舍时,我告诉朱伊特我有东西忘在炮台了,然后转身折返。
步行去炮台需要两分钟。当我逐渐靠近时,沙漠里的棕榈愈渐稀疏,我能望见费卢杰军营邮局。这里的天空与地平线相接。它呈现出完美的蓝色,万里无云,一如过去两个月的每个日子。我看见一排大炮指向天空。只有二号和三号炮台有人驻守,但那些士兵也只是在一旁闲坐。今晨我到岗时,所有炮台的人员均已到位,每个人都兴奋异常。天空仍漆黑一片,只在地平线边缘渗出一丝血红。在微弱的晨光中你可以看出大炮的轮廓,那巨大的、四十英尺长的灰黑色精钢炮筒直指晦暗的天空,炮筒之下是陆战队员忙碌的身影。他们检查着炮身、炮弹、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