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伤在该死的胸口(第6/11页)
“美国没救了,兄弟,”保罗啜了口啤酒,“相信我,你不愿当那个从下沉的船里往外舀水的人。”
“伊战老兵,”我指着自己的胸脯说,“这种事我已经干过了。”
“我也是,”他说,“我随时可以拿我的中学任教经历和你的派遣比。”
“他们向你开枪了?”
“有一天一个学生拿刀捅了另一个。”
那比不上沃克勒或是博伊兰,更比不上死去的英雄蒂姆,但绝对把我比了下去。我距离暴力最近的经历只是看着伤员和垂死的士兵被抬进基地医院。
“那所学校里最让人悲哀的,”他说,“是那些正派的孩子。因为,老实说,那所学校已经烂到根里了,聪明的选择是他妈扭头就走。”
“有什么解决办法呢?特许公立学校?《有教无类法案》?标准化考试?”
“嘿,我可不知道。要不然你说我为什么会读教育领导力的硕士?”他笑道,“所以如果你想从事公益事业——”
“——我需要确定自己不是胸前巨大伤口上的一片创可贴。”
“你别去做公益。”投资银行的埃德对我说。我们俩在一间詹姆斯·邦德主题的酒吧里抽着雪茄,着装要求是卡其裤和一双好鞋。
“但我觉得——”
“我认识你多久了?你该去律所。这是个简单选择。让我帮你分析一下。”
“乔说——”
“乔是律师。我雇用律师。”这不太准确。他就职的银行雇用律师,但我猜实际区别不大,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完全可以让乔那样的人工作到凌晨五点,只要他愿意。
“听着,”他摊开双手说道,“一共有十四所顶级法学院。不是十三。也不是十五。真正数得上的就十四所。你猜怎么着,恭喜你,你就在其中一所。”
“纽约大学排前五。”
“前六,但谁在乎这些细节?”他说,“那些顶级的律所,他们基本都从这些学校招人。从排名低些的学校大概也偶尔招几个,像是福坦莫或是别的什么地方。那些家伙都出类拔萃、炙手可热,懂得怎么从鸡巴里射出烟花。但对于大多数出自那些学校的人来说,要在这座城市找工作简直难于登天。”
“你是说找个乔那样的工作?乔恨他的工作。”
“那是自然。他在律所,不在啤酒厂。他每天的工作时间比你在陆战队都长,而且我肯定他一辈子也不会有陌生人走上前对他说:‘谢谢你的付出。’但事实就是如此。所有顶级律所的薪酬都一样,除了一家,那就是排第一的。如果你想挤进去,你也得学会怎么从鸡巴里射出烟花——”
“我还不知道这是项重要的法律技能。”
“在这座城市里,这很重要。这里有上百万个律师,可真正的好工作只有那么多。即便是最好的公益性工作,比如美国律师办公室或联邦公设辩护律师,雇员也基本来自顶级律所。所以任何事情都很重要。你上的学校决定了你在法律机构的职位或你工作的律所。如果你没有从正确的地方拿到需要的证书,你就完蛋了。”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别再像本科时那样混日子了。欢迎来到成人的世界。你的所作所为别人都会看在眼里。”
一个月后我发现沃克勒的消息。当时我孑身一人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电脑置于窗台上,窗台前是一把孤零零的椅子。陆战队让我习惯了斯巴达式的生活,不过我想,如果什么时候带女人回家,这屋子一定会给她一种连环杀手的气氛。
这套公寓胜在景观。它位于约克大街的一条侧巷里,面朝中城区,从中央公园到帝国大厦都尽收眼底。深夜里酒醉归来,我会伫立在窗前,惊叹于繁星般的万家灯火。有时我会打开电脑,登录国防部网站。我想浏览一下网页,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死去。在他们的“公告”栏里有一长串链接,我一般会点击那些标题为《国防部确认一起陆战队伤亡》的链接——或在不幸的日子,“国防部确认多起陆战队伤亡”。然后它会把你带到列有人名的页面。
那天傍晚我与律师乔和银行家埃德小酌了几杯。和他们在一起我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代,讲讲黄色笑话,借着酒劲讲几个故事,所以等我坐到电脑前,我想,如果看到那些死去的人的名字,我大概多少能找回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