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战后(第5/12页)
黄维心说声“好!”就抱着他的二十响驳壳走进了后院。
头一天夜里,黄容一口气从莫家山跑回巢山村。还没到家,就在村边碰上了狗仔。
她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颤抖着问:“你哥哥哩?”
“和黄自心他们去了……”
黄容脑袋嗡的一声,明知已经迟了,却仍不死心地颤抖着问:“是真的?”她抱着一线希望:自己刚才听错了。
狗仔天真地回答道:“是,我亲眼看见哥哥被他们捉去的。”
已经到了门口,她有气无力地把门推开。里面暗沉沉的,屋正中饭桌上的一盏孤灯,被骤然而来的一股风吹得摇摆晃晃,周围,呈现一片怕人的沉寂。她呆呆地立在门口,一时百感交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又一桩桩地涌上了心头。当她又一次回忆起丈夫的死,自己坐牢受苦的情景,不由地一阵刺心疼痛。想不到挨过了十多年的艰苦岁月,盼得共产党来了,又有人把她的儿子从身边夺去。唉,为什么这样苦啊!她痉挛地用手抓住前胸,跌跌撞撞地向床上一扑,憋在胸中的一口冤气冲膛而出,爆发出一阵号啕大哭声。
狗仔也趴在妈妈身上,大声地哭起来。
哭了一阵,她不忍再伤孩子的心,便给他擦干了眼泪,说:“好孩子!别哭了,睡吧。”狗仔顺从地上了床,但一点睡意也没有,愣愣地坐在妈妈身边发呆。
“你想什么呀?狗仔。”
“我想哥哥。”
黄容这时才想起还有没弄清楚的情况,于是问道:“哥哥是怎么被他们捉去的?”
狗仔说:“你走后,我等了很久,一直到天黑,还没见哥哥回来,我就到村边去等。正等得着急,只见黄自心带着一群人来了,我忙闪过一边躲着,看他们在做什么。哪知他们一到村边,也躲了起来。我觉得奇怪。偏偏在这时,哥哥回来了,我正想喊他,哪知躲着的几个人一下子跳了出来,抱住了哥哥。哥哥还以为是别人和他开玩笑,嚷着‘莫吵’,谁知一回头见抱着他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哥哥正想反抗,黄自心却从一边闪出来,奸笑着说:‘水生,你看!’他指着那些土匪说:‘这是林司令的人,中央军回来了,今夜要打区政府,我们村上的民兵都去了,你也去吧!’哥哥说不去,黄自心他们就推着他走了。”
“狗仔,你说你哥会跑回来吗?”
狗仔摇摇头说:“不知道。”
黄容悲痛已极,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直到陈玉芬推门进屋,黄容才猛吃一惊跳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陈玉芬一看黄容气色不对,就不敢提她要问的事了,只好掩饰着说:“我想问问,狗仔外甥什么时候回去?”
黄容冷冷地说:“不去了,免得落个坏名声。”
这一下,陈玉芬忽然像拿住什么把柄似的,乘机说道:“我来给你捎个信,人家都说,这次去当土匪的家属要斗争哩!”
黄容一听,更加气恼地说:“斗争我?嘿!都是你们做的好事,硬叫黄自心把水生拉了去。你,你……”一想起儿子,她就心疼得要命,忍不住把胸中积压的仇恨一下子倾到陈玉芬身上。
企图争取黄容的阴谋失败了,陈玉芬就像没了魂似的,又惊又怕,她担心黄干就要回来抓黄维心了,便赶紧离开黄容的家。
眼望着陈玉芬走了,黄容忽然醒悟到,昨天晚上一直想不通的问题,现在算明白了:她现在所以仍然不能过太平日子,是因为有黄维心这些地主坏蛋存在,她一定要把黄维心通匪的情况,通通告诉黄干,把黄维心逮捕起来。这样村上也许会太平无事了。她忙问狗仔:“民兵们回来了吗?”
狗仔答道:“回来了一些,听说徐翠和黄干下午才回呢!”
这时,黄容心情才比较宽畅。她合起了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说话声把黄容从梦中惊醒。床前站着的原来是徐翠和黄干。她想起来,徐翠即按着她说:“不,你生病了。”她用手摸一下黄容的前额,又接着说:“好烫!快找医生看看。”
黄容摇摇头说:“没有病。我是想水生!”
徐翠说:“不用急,我们一定会把水生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