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27页)
“我不打算请示。如果阿明在现场,我就会杀了他,”约尼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从约尼的观点来看,其中的理由是不证自明的。
7年以前,他在写给图蒂的一封信里说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疯狂的世界!20世纪,我们登陆月球并且有了更多的期待;20世纪,我们经历了希特勒的大屠杀,也见证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然而,我们还没有汲取教训。今天,我们依然看到比夫拉地区(位于尼日利亚东南部)的人们因为饥饿而死亡,并且没有一个人为这个丑恶的世界来弥补些什么。我们所有人——包括伊斯瑞尔和我——都忙于自己的战争,而且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和我们的军队一道,来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当然没有。没有人想牵连其中。人类是多么奇怪的动物啊。”31现在,他暗暗地下定决心,如果他碰到了那个叫伊迪·阿明的人,他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因为阿明屠杀了他成千上万的同胞,因为阿明把经过刑讯逼供的受害者从坎帕拉(乌干达首都)的尼罗河酒店的顶楼扔下。
飞机尾部有很多人已经睡着了。他们完全被这个星期以来累积的疲惫和防眩晕药片引发的困倦所征服。但是,还有很多人没有睡。有一些人在忙着检查弹药背心这样的简单工作,而另一些人在夜幕降临后的昏暗机舱里调校准星。否则,他们就无事可做,只有呆坐在那里梦想着即将到来的战斗或者在生命中经历过的事情。布克瑞斯一直坐在吉普车里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他的弹药背心和冲锋枪。他的旁边放着一挺机关枪,同时他也在研究周围士兵的神情。
阿米尔一刻也没有合眼,即使离他上次睡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半。“我们在飞行。甚至有那么一会儿,我们意识到我们回不去了,即使想回去也不行,因为燃油不足。很多士兵都进入了梦乡——但我却不想睡,一刻也不想。这期间,我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回想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以及该怎么做。我没有因为恐惧而动摇,但还是非常紧张。”
飞行过程中的某个时候,穆吉叫阿米尔和阿莫斯过去。这两人被分配使用扩音器,而穆吉想跟他们讨论的是,究竟该对人质喊些什么话。他们再一次确认,战斗打响的时候,应该引导人质趴在地面上。
施洛莫打盹的时候,脑袋时而抬起时而低下。某一刻,他醒过来之后在飞机上四处走动,伸展腿脚并查看周围的情况。他发现约尼坐在奔驰车里,静静地读着一本书。他心里想,这个场面太特别了。来自伞兵部队的苏林坐在奔驰车的旁边,他惊讶地发现约尼在读一本英文书。和周围大多人一样,苏林也无法入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机舱里太拥挤导致手脚都无法伸开。每次苏林想把腿伸直一点的时候,腿就钻到了车底下。他发现,想要睡着可真不容易,因为在你腿部几英寸的地方,有辆车在上下晃动。
几个小时过去了,约尼也有了睡意。在驾驶舱的后部,有一个两张小床组合而成的双层铺位。下层的床已经损坏,而上层的床完好无缺,而且还空着。肖姆龙看出了约尼的疲惫,对他说:“你可以睡这张床。去的路上你睡,回来的路上我睡。”5约尼让导航员在着陆前大约半小时的时候叫醒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可充气枕头,把它吹得鼓了起来,然后爬到了床上。他把枕头搁在脑袋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没过多久,沙尼也想睡觉了。离飞机着陆还有好几个小时。“我转过头,发现约尼睡在那张床上,”沙尼说。“一般情况下,如果有营队指挥官在那里休息,我会很礼貌地、坚定地要求他到飞机后部去的。而这一次,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的理论就是,对突击航站楼的第一支队伍来说,他们幸存下来的几率是50%。我对自己说:他在行动中要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这是肯定的。他在这里争分夺秒地休息,难道我要把他叫醒吗?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想躺一会儿。他蜷缩在床边上。我在他旁边躺下,然后逐渐地靠近他,直到两人只有咫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