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67/77页)
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盼着那些系白布的人没瞧见。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即便想救这一家人,他一个人也根本对付不了六个。倘若冲过去,也只是白白送命,他们还是会杀进去。他还要找寻西尔维。
内德沿着宽阔的圣马丁街向北,星光晦暗,他睁大眼睛查看两侧的巷子,盼着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昂首挺胸、步履轻快地向他走来,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一条小巷里又有一伙系白布的家伙,这次只有三个人,但衣着粗陋,没人佩剑。他正想赶路,随即发觉这一幕有些异样。
三个人都背对着他,低头望着地上,内德仔细一看,不禁心惊肉跳:那好像是一条纤长秀美的大腿。
他停下脚步。巷子里黑黢黢的,好在其中一个人举着火把。内德定睛细看,看见一个少女被按在地上,第四个男人跪坐在她大腿上。少女不住呻吟,内德听出她不断喊:“不要,不要……”
他直觉想撒腿就跑,但他不能无动于衷。看样子那人还没有得逞,他现在制止,还能救下这个姑娘。
或者搭上自己一条命。
那几个人都全神贯注盯着地上的女子,谁也没瞧见他,不过随时可能回头张望。内德来不及细想,放下灯笼,拔出长剑。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来不及害怕,剑尖刺进离他最近的那人的大腿。
对方惨叫一声。
内德拔出剑,第二个男子扭头张望,内德挥出一剑,刚好刺在他脸上,从下巴挑到左眼,疼得他一阵哀号,双手捂着脸,只见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
第三个男子看到两个同伴受伤,吓得拔腿就跑。
片刻之后,那两个受伤的人也抱头鼠窜。
地上的男人慌忙跳起来,双手提着裤子跑远了。
内德收起血淋淋的长剑,弯下腰,替那女子拉下裙裾。
他这才看清女子面孔,竟是阿弗罗迪特·博利厄。她可不是新教徒。内德暗暗诧异,她一个小姐,三更半夜跑到外面做什么?就算白天,伯爵夫妇也不会放任女儿独自出门。或许是约了人。内德顿时想起她在罗浮宫对着贝尔纳·乌斯嫣然一笑。她本来不会有事,可惜这一夜,有人放出了战争的猛犬四出蹂躏 [12] 。
阿弗罗迪特望着他:“内德·威拉德!谢谢主!你怎么会……”
内德握住她的手,拉她站起身。“来不及解释了。”博利厄府离得不远。“我送你回家。”他提起灯笼,挽着她手臂。
阿弗罗迪特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连哭也没哭一声。
内德一路警觉地四下张望。眼下人人自危。
眼看伯爵府就快到了,突然小巷里冒出四个胳膊上系白布的人,拦住了他们。其中一个喝道:“你们是要逃走吗,新教徒?”
内德心头一凉。他想要拔剑,但对方也配了剑,并且有四个人。刚才那伙人被吓走,是他攻其不备,现在这四个人正对着他,手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他绝不是对手。
只能智取了。他们自然会怀疑外国人,好在他的法语字正腔圆,足以蒙混过去——巴黎人还以为他是加来出身。不过他偶尔也马虎,像小孩子一样,分不清le和la。他暗暗祈祷,一会儿千万别弄混了,露出马脚。
他冷笑一声。“这位是博利厄小姐,你这笨蛋。她是本本分分的天主教徒,博利厄伯爵府就在你身后。你要是敢碰小姐一根寒毛,看我不把府里人都叫出来。”这并非虚张声势,他要是敞开喉咙大喊,府里的确听得见。阿弗罗迪特却手上一紧,看样子偷偷溜出府的事她不想让父母知道。
那个领头的半信半疑。“她要是天主教的贵族小姐,那深更半夜,在外面做什么?”
“这个问题就请她父亲回答吧,”内德勉强装出气势汹汹的模样,“然后他也可以问问你,难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骚扰他的女儿。”他深吸一口气,头一扬,做出要喊人的架势。
“好了好了,”对方只好作罢,“胡格诺派起兵造反,民兵队领命到处搜查,见一个杀一个,你们最好马上回府,别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