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1566—1573年(第69/77页)

迪伯夫夫妻穿着睡衣,被拖到楼下。

勒内五十岁上下,身材矮小,十三年前,皮埃尔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已经没了头发。他妻子倒是年轻标致,现在她满脸惊惶,姿色倒也不减。皮埃尔对她微微一笑:“弗朗索瓦丝,我没记错吧。”他扭头吩咐拉斯托:“剁掉她一根手指。”

拉斯托咯咯笑了,声音尖利。

那女人哭哭唧唧,裁缝哀声乞怜,一个手下把她左手按在桌面上,拉斯托一刀下去,砍掉了她小指,还有一半戴戒指的无名指。桌子上鲜血淋漓,染红了一卷浅灰色的羊毛料。女人连连尖叫,晕死过去。

皮埃尔问裁缝:“钱都放在哪儿?”

“在矮柜子里,夜壶后面。求您放过她吧。”

皮埃尔冲比龙一点头,比龙上楼去了。

皮埃尔瞧见弗朗索瓦丝转醒过来,说道:“拉她站起来。”

比龙拎着一只皮袋子回来了,他一提袋子,一堆硬币撒在血泊里。

皮埃尔说:“他可不止这点钱。把她衣服扒下来。”

弗朗索瓦丝比丈夫年轻,身材妙曼。一时鸦雀无声。

皮埃尔又问裁缝:“剩下的钱在哪儿?”

迪伯夫嗫嚅着不肯说。

拉斯托兴冲冲地问:“要不把她奶子切下来?”

迪伯夫松了口:“在壁炉里,烟囱上头。求你们别伤她。”

比龙伸手在烟囱道里摸索——八月天没生火。他掏出一只上了锁的木匣子,用剑尖儿挑开锁头,翻倒在桌子上。一大堆金币。

皮埃尔说:“两个都割开喉咙,钱你们分了。”说罢就走出了屋子。

他最想报复的人是尼姆侯爵夫妇,他要当着那女人的面杀了她丈夫。想着这一幕,他心里一阵痛快。可惜他们住在城外圣雅克区,城门都已上锁;这次算他们走运。

动不了他们,皮埃尔紧接着想到帕洛母女。

几天前,皮埃尔去到店里,伊莎贝拉·帕洛不止对他破口大骂,还吓得他落荒而逃。西尔维观察入微,都看在眼里。该叫她们吃点苦头了。

皮埃尔等了半天,不见几个人出来。应该是先把那女人玩弄一番再杀掉。他早就察觉到,内战期间,杀戮常常伴着奸淫。破了一条戒,似乎就再无顾忌了。

他们总算出来了。皮埃尔领他们往南走,沿着圣马丁街穿过城岛。他想起伊莎贝拉的羞辱:下贱胚、残花败柳的野种、臭气熏天的行尸走肉。她苟延残喘之时,他要念给她听。

内德暗暗佩服:西尔维的书藏得很隐秘。要是有人进来查看,只能看见一摞摞木桶,一直堆到顶棚。大部分木桶里装的是沙子,西尔维告诉他哪几只是空桶,后面就是装书的箱子。她还说,这个秘密从来没人发现。

两人担心光亮会从门缝透出去,于是吹熄灯笼,手握着手,坐在黑暗中。

钟声响个不停,叫人心烦意乱。耳边传来打斗声:尖叫、打斗的嘶哑呼喊、时不时一声枪响。西尔维担心母亲有危险,内德安慰她说,伊莎贝拉躲在家里,总比他们俩走在街上安全。

就这样,他们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门缝透出微弱的光亮,像画框一般:天亮了。外面渐渐没了动静。西尔维说:“咱们不能一直躲下去。”

内德把门推开一条缝,小心地探出头去。晨光中,他左右张望。“安全了。”他迈出门。

西尔维跟在他身后,锁了门。“他们可能已经住手了。”

“也许光天化日之下不敢作恶。”

西尔维念道:“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这是约翰福音里的一句。

两人肩并着肩,加快脚步。保险起见,内德没摘下手臂上的白布条,不过他还是更信任腰间的剑,手一直握在剑柄上。

两人一路向南,朝河边走去。

拐过第一个街角,就见到卖马鞍的铺子外横着两具尸首。

内德心下诧异:这两具尸体衣不蔽体,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正弯着腰,把尸体遮住了一半。内德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妇人是在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