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一统(第6/22页)
之所以要打口水仗,要写檄文,是因为中西双方的战争理论(中国的《孙子兵法》、德国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里都认为,战争,一定是正义战胜邪恶,换句话说,你要想打赢战争,就必须造成一种你是正义方的舆论。
于是,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都需要一个借口。这个借口,就是奠定“我是正义方”的理论依据。
杨坚搞这么多,无非就是需要这一个“显行天诛”的借口,他想要一上来就站到这场战争的道德制高点上。
所以,从一开始征召萧琮入京,到后来派遣崔弘度率军驻守江陵,再到后来纵容萧岩投奔南梁,这都是杨坚的计策,西梁,不过是杨坚的诱饵,而他的醉翁之意,则是直直的指向了南陈。
南陈上当了,他们让杨坚找到了借口,原本在军事上就处于下风的南梁,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有个叫皇甫绩的哥们,就看出了杨坚的心思。这哥们在被任命为晋州刺史,即将上任时,还跟杨坚分析了一番隋朝必灭陈朝的道理:“大吞小,一也;以有道伐无道,二也;纳叛臣萧岩,于我有词,三也。陛下若命将出师,臣愿展丝发之效。”皇甫绩的“三也”,就赤裸裸的把杨坚的心思给说出来了。
以此,公元588年三月,杨坚正式下诏,讨伐南陈,诏书内容是:
陈叔宝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欲,劫夺闾阎,资产俱竭,驱逼内外,劳役弗已;穷奢极侈,俾昼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欺天造恶,祭鬼求恩;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呼警跸;自古昏乱,罕或能比。君子潜逃,小人得志。天灾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钳口,道路以目。重以背德违言,摇荡疆场;昼伏夜游,鼠窃狗盗。天之所覆,无非朕臣,每关听览,有怀伤恻。可出师授律,应机诛殄;在斯一举,永清吴越。
这封诏书,就是我们所谓的檄文了,应该说,写的是相当有水准的。再然后,杨坚就命令把诏书抄录三十万份,遍发大江南北。
隋朝灭陈的舆论攻势,至此达到了顶点。
典型亡国君
公元588年十月,一切准备就绪后,隋朝大军正式出动——命晋王广、秦王俊、清河公杨素皆为行军元帅。广出六合,俊出襄阳,素出永安,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蕲州刺史王世积出蕲春,庐州总管韩擒虎出庐江,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青州总管弘农燕荣出东海,凡总管九十,兵五十一万八千,皆受晋王节度。东接沧海,西拒巴、蜀,旌旗舟楫,横亘数千里。以左仆射高颎为晋王元师长史,右仆射王韶为司马,军中事皆取决焉;区处支度,无所凝滞。
显然,从规模上而言,这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战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杨坚自是信心满满,而他的手下,则深感重任在肩。在出发之前,高颎就似乎仍然有所担忧,找来了薛道衡,问他:“今兹大举,江东必可克乎?”
薛道衡给高颎吃了颗定心丸:“克之。尝闻郭璞有言:‘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今此数将周,一也。主上恭俭勤劳,叔宝荒淫骄侈,二也。国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总为相,唯事诗酒,拔小人施文庆,委以政事,萧摩诃、任蛮奴为大将,皆一夫之用耳,三也。我有道而大,彼无德而小,量其甲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之则势悬而力弱,聚之则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势,事在不疑。”
高颎终于开怀了:“得君言成败之理,令人豁然。本以才学相期,不意筹略乃尔。”还有什么说的呢?动手吧!
战事从长江上游率先打响——隋朝于此的总指挥是杨俊,驻军汉口;而南陈于此的总指挥,则是周罗睺。
杨素率军从三峡东下,很快抵达了流头滩(湖北省秭归县东)。要跟杨素交战的,乃是戚昕,此公原为西梁军将,如今已投降南陈,他率青龙舰百余艘,驻守狼尾滩(湖北宜昌市西北),地势险恶。
隋军有所担心,害怕不能渡过。杨素则表示:“胜负大计,在此一举。若昼日下船,彼见我虚实,滩流迅激,制不由人,则吾失其便;不如以夜掩之。”
杨素认为,打是一定要打的,但是,白天打不合适,必须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