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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数日之间竟又生出一桩意外,逼得楚红在这山坳茅舍里也容身不得了。
原来自从老妪摔伤后,家里的一应生活琐事就由楚红一手包揽下来。大约是七八日前,楚红到集市上去采买油盐酱醋之类,不期被一个恶少盯上了。
这恶少唤作元超,乃此地赫赫有名的大户豪绅元彪之子。这元超仗着家里财大势重,父亲又与县衙稔熟,方圆百里唯元府独占鳌头,无人敢惹,自幼就被惯成了横行霸道、跋扈无礼的习性。这厮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武艺文章一无所能,但有一样本领却是与生俱来,那就是猎艳。但凡天生丽质之女子,哪怕是衣衫褴褛、不施粉黛甚至蓬头垢面,他亦能一视识之,将其带回府中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后,必是光彩照人。
元超生性好淫,闲来无事最喜游乡串镇去寻觅那美貌少女,遇上中意者,便以提亲为名上门索要,一般人家知他家势大,怒火填膺却不敢不从。女孩们被元超玩腻之后,即被一纸休书逐出宅门,此后一生的生活都被压抑在屈辱的巨石下,无可解脱。这样被摧残践踏过的姑娘,在这一带的乡里也不下十几个了。
那日在集市上偶与楚红擦肩而过,元超立觉眼前一亮,不禁转身凝视不已。楚红的清丽姿容固然诱目,她身上透露出的那种侠儒兼备的独特气质,更是强烈地吸引了元超。元超感到这个姑娘与那些土得掉渣的乡女很不相同。如果能将她弄在怀里行动那阴阳交接之事,必会别有一番销魂风光。此等尤物岂可放过,元超当时便命随从悄悄跟踪楚红,探得了楚红的住处。
次日元超就差了媒婆去提亲。老妪和楚红甚觉突然,老妪就婉言回绝道,这姑娘是我的远房侄女,来此探亲暂住,不日便要返乡,未便在此择婿。下午龚定国打猎回来,老妪和楚红将这事告诉了龚定国,龚定国猜想定是楚红外出时被人窥了去,嘱楚红今后尽量莫去人多眼杂处,以免招惹麻烦。由于他们的居地偏僻闭塞,对元超其人所闻不多,不知道他的厉害,也就没有更多地顾虑此事。
过了几日,媒婆复又登门,还带来了银两、绸缎等聘礼。老妪一再解释这门亲事做不得,媒婆却是不由分说地硬将聘礼留了下来。龚定国回来闻知此状,觉得那元家简直是有点岂有此理。
为断了元超的这份痴心妄想,龚定国与老妪楚红商议后,去了元家庄院一趟,求见了元家的管家。龚定国向那管家恳切地说明,我家小妹实是另有婚约,万难再攀贵府。并且谦恭有加地退还了全部聘礼。那管家的态度倒也和气,听了龚定国的陈词只淡淡笑道,那么我就将此情禀报主人便了。其余更无多言。
又过了几日,一切平静,媒婆也没再上门。大家以为这件尴尬事就这样过去了,根本没想到那元超哪里是善罢甘休的人。两番敬酒不吃,还胆敢退回聘礼,这种事元超元大爷还没碰上过。既然是恁地不识抬举,就等着吃你元大爷的罚酒吧。
祸事发生在龚定国退回聘礼三四日后的一个下午。
这一日,龚定国又请那位郎中来为老妪复查了病情。郎中诊视过后,认为老妪恢复得不错,只要继续坚持服药,并加强补养,半年后可骨健如初。大家听得欢喜,加倍酬谢了郎中。
刚将郎中送走,便见山路上有一行七八个人向这边走来。为首一人骑在马上,后面还跟随着一抬小轿。此地很少出现这种光景,龚定国起初以为那是一队过路人,只是看着新鲜。后见那队人竟径直向这处小院走来,才猛地想到这些人或许与那提亲之事有关,便赶紧折回房里,将情况告诉老妪、楚红,让楚红且从后窗出去躲避一时。
楚红道,看这情形,姓元的必是当地一霸,这厮是咬上我了。我只要在这里住着,恐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龚定国道,先避开眼前这一关再说。楚红道,我避开了,岂不将麻烦落到你和婆婆头上了?老妪道,有什么麻烦我老婆子顶着就是了,我一没犯法二没作科,不该他的不欠他的,他能把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
说话间,那一行人已到了院门前。骑在马上的那人正是元超,他微微地向前扬了扬下颌,两个家丁便不可一世地抬脚踹开柴扉,像两条恶狗般闯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