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岑春煊与保皇会(第3/11页)

早在戊戌变法前,康有为等便有以武力为后盾之心,并且暗中有所准备。政变后,与各地的官绅以及会党土匪一直保持联系。广西方面,康有为有类似布置,岑春煊似也牵连其中。

康有为等人本来准备应付政变的计划,因袁世凯的出卖而一败涂地,北上行刺,一时也不易措手。1898年11月初,康有为借“奉诏求救文”,明确向清廷臣民发出“勤王”呼吁。[24]不过,唐才常希望联合各方革新势力发动中原大举,与康有为的想法不完全吻合。康有为一派亡走海外,仍然坚持倚靠光绪实行变法的政治目标,因此首先要恢复光绪的权力地位。他们除了求助于列强,还组织保皇会,扩张实力,创办《清议报》,鼓动舆论,号召勤王,矛头直指重揽大权的西太后。保皇会的勤王,一方面暗结草莽,大兴义兵,另一方面则鼓动方镇大员,起兵救上。康有为发布“奉诏求救文”,目的之一,即在警告清廷官员“不讨贼则非臣”,“若屈膝以事伪主,甘心而立牝朝,则万国攘臂而仗义,天下裂眦而公愤,冰山必难久倚,狐鼠岂可同群”。希望他们“共兴故国之思”,“圣主重兴,共兹大业,则尔公尔侯,自有前例”。[25]

尽管康有为等人对西太后恨之入骨,因为实力有限,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还是希望通过其他途径实现复辟归政,甚至对当朝执政心存幻想。而清政府欲除后患,千方百计要将康、梁等人置诸死地。几番引渡、绑架、诱捕、谋刺不成,又颁布上谕,公然悬赏购线,买凶捕杀,并于1900年1月24日宣布立新储。在建储即为废立的严峻形势下,保皇会再度将重心转向武力勤王。加入保皇会的暹罗华商陈斗南等在电争废立的同时,分别上书李鸿章和张之洞,鼓动南省大吏举兵勤王,以救圣主。[26]《清议报》第37号(1900年3月1日)发表署名佩弦生的《论建嗣即为废立》,批评“事既逾月,而海内之臣子,未闻有一人念君父之危,叩阙以死争之者,更不问一人急君父之仇,发愤而勤王讨贼者,岂忠义之热心不逾月而顿冷哉”。后来更认为“今日而望各疆臣勤王,是真望梅止渴也”,呼吁国民以独立自主之精神兴师勤王。[27]

有鉴于此,保皇会加紧勤王筹划。1900年1月,康有为移居新加坡,保皇会在澳门设立总局,随即制订了战略行动计划。在这一计划中,广西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与岑春煊有通家之好的唐景崧扮演重要角色。康有为的勤王谋略首先“以全力取桂”[28],之所以将广西作为整个勤王行动的发动地,除了可以原镇南关游勇头目陈翼亭为主力正军外,重要原因是有唐景崧的加盟。唐当年是万里请缨的名士,曾任台湾巡抚,虽因出任台湾民主国总统之事被清廷闲置,在地方上号召力不减,而且数年来一直以办团练为名有所布置准备。依据康有为亲拟的计划,唐景崧的地位十分重要,实际担任中军主帅之责。

1900年5月底,唐景崧派人远赴南洋,告诉康有为“滇、黔、桂皆来归,特来请期”。康有为见广西“有小山之坐镇,滇、黔皆来”,决定全力向西。[29]唐景崧与滇、黔的渊源,显然不及西林岑家。岑春煊的父亲岑毓英在滇、黔两省征战任职凡三十年,官至云贵总督。后来岑春煊作《乐斋漫笔》,不无自得地说:“至今滇人士与余家相值,犹依依如其乡人焉。”[30]唐景崧如果真的争取到滇、黔来归,至少要借重岑家的关系,才可能达成这样的效果。而唐、岑两家为世交,中法战争期间,唐景崧曾在岑毓英麾下效力。

义和团期间,清政府为应付内外乱局,于6月17日、20日先后谕令各省督抚派兵星夜驰赴京师。7月,京师形势吃紧,清廷于4日、12日、25日以及8月8日、13日,连续诏令各省勤王之师兼程北上,星夜驰援。[31]除一般性号召外,还向袁世凯、马玉崑、李秉衡、鹿传霖、张春发、刘永福等发出专门指令,也有个别官员主动统兵北上。

然而,各地的文官武将多徘徊观望,等待局势的变化。如江苏巡抚鹿传霖“闻乡里大扰,族之长幼均被屠。于是在抚署内大哭,誓与拳匪不两立。遂借勤王美名,力请开缺,克日帅羸卒北行。至河上,闻乡里无恙,遂逍遥不进。闻者皆非笑之”[32]。广西巡抚黄槐森等人因行动不力,还被清廷严旨申斥。而岑春煊却义无反顾,行动神速。甘肃于6月26日接到6月20日清廷着各省分兵驰援京师的上谕,当天岑春煊即率兵启程。[33]他后来自炫其不顾陕甘总督魏光焘的阻拦,率省马队二旗先行,又不待马队齐集,先率卫队数十人,自兰州取道草地沙漠,忍受种种困苦,昼夜疾驰,赶赴京师。所部是为数不多先期到达京师的勤王军,其余各地的勤王之师,多在两宫西幸后才陆续赶到太原或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