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皇会的勤王谋略(第9/23页)
据此,康有为与其门人的异议,除东西之分外,还有外府与省垣之别。东事一停,广西方面的发动之机也日见其微。办事人无心恋战。到11月下旬,“若港澳之间,前已令停,粤局但资通信之人耳”[85]。澳门总局的徐勤等人陆续撤离,仅留王觉任、叶湘南、刘桢麟等办理善后。
实际上,澳门总局办事诸人在汉口兵败之初还情绪激昂,日夜密谋纠合长江同志再举。后来见国内外形势恶化,感到轻举难以奏功,便转而采取慎重态度,仅以养成实力为名聚集力量,暗中放弃起义计划。[86]惠州起义的影响,不过是保皇会体面下台的借口。停办东事,早在惠事前已经明朗化。1901年康有为致函港澳总局,言及其中曲折:
一、高之西也,定于正月初间,君尚在庇,特未相告耳。当时以候江来,乃提菽款,黄汉元之与高办事也,乃高二月四日出坡面约之。高到坡专为向菽提款,当正月四日之前,吾既不知,菽决不提款与高,及高在坡行时,乃函告我,我得函,知无款与桃,乃决撤澳局,是二月廿间也。至令卓汇款与高,是正月十二日所写之书(君亲见高所写者),当时不知菽、桃、汉元一切也。……
一、君之归也,与桃相见,言语多不合,桃来书,极愤君,谓破家不足道等语,此诛君之误也。人至破家极苦,只有慰之,万无斥之之理。自此桃极怒,及有撤局之事,故怒君益甚。而开端自君与桃言语不谐始,其后桃愈怒,而君亦怒,仆累以书复之。
一、撤局之说去年八月、十二月两说命行,十二月之书,君所见也。所撤在澳局,欲省费耳。若避难之人,则必养之。办事固分为二,君误会以为撤局即停事,至桃大愤。
一、桃来书仆即复之,朱、龚书亦皆复。覆云缓办而非停办,撤局而非停事,其义至明,可安桃心,乃君一切搁之,致桃等以为吾绝彼,彼已绝望,谚所谓赶狗入穷巷,必反噬,宜其谓见康氏必杀也。夫办事用不用皆可,然无绝人而树敌之理。他人犹可,我今地位则不能。况彼避难而来,无所归,又一失此数人,湘即尽失乎?他人绝人无损,仆为会长,一绝之,则一切皆绝望矣。天下无此办法,彼即极不妥,亦当优容。君是老友,又自南归,彼已大疑,又累书不复,非绝之而何?宜其无不致也。君谓若与我书,彼亦骄之,既搁书不交,何以复至殴打家叔之事乎?是绝之之所生,而非不复书所能戢其骄至明矣。故一搁书其祸至此。介二叔谓君过烈,亦必有故,若早与吾书,必不至是,而适有汉元、孝高之事,嫌疑遂不可解。然大要在搁书一事,君误认题目,以为等于外省无赖,故以决绝,绝则一纸书六个字,告以汝事难办,可去澳足矣,何劳君等如是之苦哉?仆未绝彼,不意君忽为我绝之,天下万无此办法。君之至忠,彼之横绝,岂复待言。而此事办得极谬,至生此波,今君更以相责,仆亦不能隐,想谅之。局事合众甚是,同商甚是。至于办此密举,万无众议之理。澳局多费,内讧如此,惟有撤去一法。[87]
桃,陈犹龙,字桃痴;朱,朱菱溪;龚,龚超;均为自立军将。据冯自由《革命逸史》第3集《兴中会时期之革命同志》,陈、朱失败后率亡命客多人向梁启超算账,后参加支那亡国纪念会,龚超则参与洪全福起义。由此可知,庚子八月、十二月,康有为两度下令停止澳局运作,以省费用。而陈犹龙等人到港澳总局求款,罗普赴新加坡向邱菽园提款未得,康有为只得命梁启超汇款给罗,并再次令停澳局。澳局负责人以为撤局即停事,令避难前来求援的陈犹龙等人怀疑其故意排拒,双方发生激烈冲突。此后自立军余部倒向革命党,这是一大关键。其中变化,清方也相当了解。1901年5月18日两广总督陶模复电张之洞,告以:
南方会党宗旨不一,亦有欲解散流血之谋者。湘楚少年托名保皇会出洋,讹索巨款,闻徐勤等不耐骚扰,暂多远离。今少年不尽信康而信革命党之说。我不变法,若辈日多,非杀戮所能止,请吾师勿再捉拿。湖北书院事,亦勿深求,恐为丛驱爵。[88]
随着时间的推移,废立之争带给勤王运动的声势已经掩饰不住保皇会漏洞百出的组织准备,这必然从根本上动摇康门师徒大举兴师的信心。即使没有惠事的影响,保皇会也难以支撑下去。暂停澳门总局,正是全盘放弃勤王运动的表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