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租界之战:裕禄的一场政治表演(第6/8页)
这就是说——原来,帝国是没有理科生的啊!
一个现代型的政府,必然有成熟的政务官(官),也有成熟的事务官(吏),前者是思想型人才,后者是技术型人才,有志于成为政务官的人,自然要让他的政治理想和纲领接受老百姓的检验,才值得大家尊敬。而在我看来,有志于成为事务官的人更加可贵也更加重要。因为他们才是官员队伍中的大部分,是国家和政府的“基本面”,也能够让那些政治家的“天下为公”“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落到实处,转化为真正的数据,经受细化检验。
在京津间失去电报联络之后,慈禧并没有派出几个她信任的人来天津了解情况。不过,如果这个朝廷一品大员、“天下第一督”的裕禄都无法让人信任,慈禧又能信任什么样的人呢?
6月20日,在裕禄写第二封奏折的当天,西摩尔军从杨村开始往天津方向溃退,得知西摩尔大军正在回撤之后,不知裕禄大人是不是他那个“保天津”的心理又一次发作了,他竟然命令正在军粮城防线的聂士成分兵前往阻截西摩尔军!对于裕禄这道命令,聂士成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很明显,虽然理论上说一支敌军进入天津确实会对天津的防务构成“威胁”,但战场上的情况是要具体分析的。想想看吧,西摩尔军是退入天津的,后面还有广大拳民在追着打,溃退之师虽不足为惧,但溃军的逃命能力也是很强的,你要真正去打他们,除非事先设有埋伏,否则就会变成耗时耗力的追击战。
而反观天津这边,裕禄在围攻租界但还没有拿下(这是重点),聂士成在军粮城苦苦地阻截大沽口援军。此时分兵正为兵家之大忌,一旦分兵,大沽口援军必然会突破防线,增援租界,接下来租界之围必然也会被突破。
所以,聂士成的观点还是那个:既然已经包围了租界,就要先拖住大沽口援军,集中优势兵力先攻进去,只要搞定了租界,不管是西摩尔军,还是大沽口联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也就是说,清军目前最需要一场实际上的战果,所谓伤其九指不如断其一指,骂他三月,不如砍他一刀。
裕禄彻底火了:到底你是总督还是我是总督啊?
聂士成无奈了。朝廷向来是以文御武,文臣指挥武将,当然降低了武将“谋反”的可能,而另外的结果也就是三分政治,七分军事。裕禄的考虑其实又是他多年的官场生涯的反应:在他的眼里,得知西摩尔大军回撤天津的消息,就意味着天津的地面上从此又要多出一支洋人的部队,这是比较“可怕”的。至于聂士成说他们是溃退之师,那就正好可以让聂士成去灭了他们嘛,刚刚才向慈禧报告了租界“获胜在望”,如果能再取得一场战斗的胜利,这又是奇功一件了!
看来在怯战之外,裕禄同志还有一种贪多求全的心理,而有时候贪多求全,正是一种无法真正面对的胆怯心理。
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聂士成一直以听令为军人的天职,他不会抗命,也不会阳奉阴违,他只好重新布置军粮城防线,告诉士兵:不论有多困难,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全力阻截大沽口联军,如果无法阻截,就想办法拖住他们,只要再争取几天的时间,估计总督大人总会清醒过来的,总会攻进租界,拿下租界!
做好这些工作后,聂士成率领少部分兵力向西摩尔军方向出发了。裕禄并不知道,正是他的这道命令,即将把天津的战局推向深渊!
贻误战机,八国联军完成合兵
果然不出聂士成所料,此时的西摩尔军是一支绝对的疲惫之师、惊恐之师,士兵们已经有很多天没吃一顿饱饭了,很多人都是衣不蔽体,他们有的坐在船中,有的沿着河岸行军,机械地向天津方向撤退。
当他们撤退到西沽附近时,聂士成率军赶到,双方作战11小时之久,西摩尔军拼命战斗,苦不堪言,但仍然无法突围,而经过接下来的第二次战斗后,西摩尔军基本已经被打残(“受创甚重,部分遭击溃,重炮丢失”),聂士成正在率军布置包围圈,准备将他们围攻歼灭!
西摩尔终于绝望了,他知道有聂士成的军队阻截在前,撤回天津也只是一种妄想了,不仅不能再回撤天津,还得赶紧溃逃,不然后果就是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