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着可怕信仰的人(第5/10页)

另外,纵使武则天有令儿子从母姓、大力提高母权、改善帝国的妇女地位等措施,但她却绝非女性主义者或女权主义者。因为她只是个为个人争取权力和享受权力的人,此外即使连亲生女儿太平公主也不能轻易分享,也无意培养她为继承人。

身为女皇的武则天虽然严惩儿子,甚至不惜剥夺他们的人身自由和生命,但是她毕竟仍深受古代以男性为中心的宗法意识观念影响,认同母子之情是天伦,儿子是继承香火者,是使她死后有血食的人,非姑侄关系所能比。

武则天的内心想法,正在被李昭德、狄仁杰、吉顼等人所洞悉和掌握,因此他们才能说动武则天解放和重立太子。只是这种话由被她敬重或信任的朝臣们提出,效果远不及由被她宠爱的“二张”等面首们提出来得更好。凡人往往逃不开情欲二字,敬重又哪里能够比得上宠爱来得亲密。

李哲(即李显)这时候改名武哲,寻奉敕改从母姓,这样就使武氏大家庭增添了一个重要人物。对那些武氏子弟而言,虽然与君位继承权擦肩而过,但是政治势力还在,他们与他表面上是一家,其实却分属两系,甚至可能对姑母有“以异性为皇嗣”之怨。

如何化解王室一家两系的矛盾,避免未来两系子弟的冲突?武则天思虑良久,决定以调和的方式来化解。她于圣历二年(699)七月,召集李哲(即李显)、李旦、太平公主与武三思、武攸宁等,在明堂立誓文昭告于天地,铭之于入铁券,藏于史馆。

有御医私下议论,武则天的老年综合征越来越严重,最明显的是她的腿脚越来越不利索。她越来越不愿意参加活动,怕老胳膊老腿碰着磕着。她的活动时间,大部分都是沉浸于张氏兄弟的美色之中。对武则天来说,何以解忧,唯有“二张”。

这就使得“二张”这两个原本安分守己专心侍奉皇帝的男妾,也被卷入到了这场波诡云谲的夺嫡之战中,并由此成为各方势力竞相争夺的中心。自古以来,皇帝枕畔之人吹起的枕头风都要强过朝堂上大臣们掀起的谏议。

武则天一直没让这两个小情人参与朝政,主要是有薛怀义的前车之鉴。她只是让“二张”担任一些清贵散官,后又特置控鹤府,以张易之为控鹤府监,张昌宗、吉顼、李迥秀等人大部分都是武则天宠幸之人,其中也有一些文学之士掺杂其中。

“二张”成为武则天舒缓神经、抗衰延老的心灵鸡汤。他们堂而皇之地在群臣面前抛头露面,毫无遮掩。凡内殿有什么酒场和娱乐活动,武则天左手拉着大张,右手拽着小张,屁股后面还跟着武承嗣一帮子侄。

诸武也清楚“二张”在武则天心中的分量,于是想尽一切办法去巴结讨好他们。甚至放低身价为他们牵马执鞭,他们希望“二张”能够在关键时刻站在自己这一边,吹吹枕头风,美言几句。

“二张”与薛怀义不同,薛怀义来自于江湖草莽,身上有着浓重的流氓习气,敢作敢为,行事百无禁忌。“二张”算是宰相族孙,身上有着贵族血统,相较而言,并无小人得志的狂妄之态,行事比较低调含蓄,安分守己地陪在武则天身边。

拥李派的大臣们意识到“二张”的重要性,武派人士也同样认识到这一点。于是,一场争夺“二张”兄弟的权力斗争在朝堂内外愈演愈烈。这场斗争,实质上是储位争夺战的一部分。如果“二张”受武承嗣等人影响,那么此后的历史将有可能被改写。

所幸的是,这时候有一个能言善辩之人,从武派中游离出来,站到了李唐派一方,这个人便是吉顼。他在将“二张”拉到李唐派这一边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吉顼立场的转变,是由于他已经意识到在两派斗争中武派已处于劣势,政权早晚会重新回到李唐皇室手中。他把这个判断向“二张”透露,并劝他们根据大趋势来制定自己的行动方向。营州之乱将武氏族人的无能彻底暴露于人前,武则天每次派遣一名武家子弟上阵,都希望能够挽回一些颜面。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只会换来更大的耻辱。

吉顼不算是十足的坏人,但也算不上是一个正人君子。《旧唐书》更是将其列入《酷吏传》中,主要是因为他在刘思礼一案中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