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子门生及其明堂之火(第4/10页)
随着时间的推移,仁慈之心最终还是战胜了冷血铁面,也成为她晚年心境的主导方向。
武则天的心境转变是客观现实矛盾的反映,它既包含了帝国内部的矛盾,也包括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矛盾。内部矛盾,主要是武李两大派别间的矛盾。但由于武则天建立的武周王朝是一个超自然力色彩浓重的帝国,处处借助神旨佛意来强化皇权的正统,在武则天执政时期,宗教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所以宗教矛盾也很突出。
薛怀义能够得到武则天的专宠,就是得益于他是“弥勒转生说”的主要倡导者。
武则天让薛怀义做白马寺的主持。白马寺是佛教东来的第一处名刹。武则天在薛怀义身上还是很用心的,名字中含有“胸怀大义”之意;而薛又是贵族大姓,算是攀了名门。
为了给薛怀义打造建功立业的平台,武则天派他带兵去讨伐突厥。薛怀义所到之处无人匹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连突厥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当然话也可以这么说,或许是突厥人听说宝爷驾到,早就闻风而逃了。
薛怀义也不客气,就找了块碑石,将自己的功劳都刻在上面。薛怀义曾经三次率兵征讨突厥,尤其是延载元年(694)三月那次,更是显赫至极。大和尚薛怀义被任命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以内史李昭德为行军长史,凤阁侍郎、同平章事苏味道为行军司马。
两个宰相都是薛怀义的下属,其炙手可热的程度可见一斑。武则天也给爱郎面子,将其拜为辅国大将军。由此可见,在诸多男宠之中,武则天对薛怀义是宠爱有加的,想将其打造成为帝国的复合型人才。不光能够为自己排遣身心的寂寞,在其他领域也让薛怀义有所建树,这样就可以堵住朝堂内外的悠悠众口。
她想让朝臣们相信一点,自己并不只是因为爱上男色,更多是因为爱惜人才。
在武则天的心目中,薛怀义不光是她的精神伴侣,更是事业上的帮手。当初武则天为找不到称帝的理论依据所苦,薛怀义和法明等僧人为《大云经》作疏,称唐室衰微,武则天为弥勒降生,当为天下主。
从这点上来看,薛怀义也算得上武周帝国的开国功臣了。薛怀义无知而又无畏的想象力让武则天很是受用,知寡人心者,大和尚也。
延载元年(694)三月,右卫大将军薛怀义第三次领兵攻打突厥默啜。
经过将近半年的长途跋涉,他于这年初冬回到了神都洛阳。和前两次出征的情景并没有两样,薛怀义率领军队在定襄至海热尔一线的沙漠地带游走数月之久,未见敌方任何踪迹,便班师凯旋。
不虚此行的是,薛怀义给他的女皇陛下带回了一些鸟类的羽毛和几只羚羊的角。除此之外,一无所获。朝臣们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薛怀义此番出征不是为了远驱狄夷,安服边陲,而仅仅是一次野外狩猎而已。
薛怀义和他的部将们来到城外,朝中的文武大臣早已在那里迎候多时。不过,让薛怀义大感意外的是,武则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亲自出门迎接他。
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武则天命令薛怀义三次领兵攻打突厥,一直使朝内文武感到迷惑。武则天频频驱使不谙兵法的薛怀义出征边塞,让朝臣们不得其解。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薛怀义已经很少在武则天的内宫留宿,大部分时光都居住于白马寺里。有时,武则天不得不降尊派使女前往白马寺召他入宫随侍,而薛怀义往往借故推脱。即使薛怀义偶尔奉旨前来,神色之间也显得颇为勉强。
武则天已经隐隐有所感觉,自己毕竟是七十二岁的老妪,而薛怀义身健体强,正值一个男人的盛年之期,精力无比充沛。
有一段时间,薛怀义与太平公主之间的闲言碎语传到武则天的耳中,武则天的心再一次被揪紧了。薛怀义如今是右卫大将军兼鄂国公,位极人臣,煊赫一时。就连武承嗣见了薛怀义都得随马执缰,心怀畏惧。随着薛怀义对武则天的厌倦渐趋明显,他在宫中的行为也变得日益荒唐,几乎到了一种忽癫忽狂的地步。
薛怀义对于恶作剧似乎非常迷恋,常常以扇打官员的耳光取乐。他在白马寺中私蓄童娈,终日与之狎戏无歇。他动辄在宫中举行佛教的无遮大会,悬灯结彩,当众抛撒钱袋,以至于有人在哄抢中竟被践踏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