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恩止杀是一步好棋(第6/7页)
武则天意欲登基之时,群臣皆劝进,包括那些忠于李唐的朝臣。满朝听闻劝进声,只有李安静表现得异常安静,没有任何表态,后来以谋反罪入狱。负责审讯的来俊臣就问他为何不劝进,难道心有异志?李安静凛然答道:“作为大唐王朝的旧臣,你们可以杀了我,但不能侮辱我。”
如果我们以承不承认武周帝国,作为划定武周派与李唐派的标准,那么李唐派的人数就少得可怜了。虽然大多数李唐派当时也都上表劝武则天执政,但他们的目的是保全自己,心系未来。
时任文昌右相的岑长倩就是一个颇为活跃的劝进者,他被赐姓为武,但他却坚决反对武承嗣夺储,竭力保存李旦的皇嗣地位。岑长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正是一种典型的李唐派态度。
在武、李两派的力量对比中,武派的力量并不像现实所反映出来的那样——远远大于李派的力量。表面看来,武派占有领先优势,李派处于劣势地位,但真正拥护武派的人其实并不多。
这里有几个原因。一是武则天建国所走的路,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征伐夺权之路。虽然说,武力征伐打江山的难度要比和平过渡和局部动荡的难度大得多,但在征伐的过程中,往往能够培养出一大批与新王朝利害相互勾连的心腹之臣,而武周王朝的建立却缺少这样一个重要环节。武则天建国走的是天授神予、恐怖开道的双线路径,在思想上强化,在肉体上驯服。
在这种高压态势之下,许多持观望态度、支持李唐的人都被赶到了武派阵营中去。表面上,他们或许是武派人士;但实际上,他们是武周体制内隐性的李派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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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上书要求整顿酷吏,结束滥刑,重建法制,将那些心狠手辣之徒清理出帝国的权力系统。武则天也正在为这件事烦恼不已,那些嗜血的酷吏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这些年没少为自己出力。随着恐怖政治的不断深入,武则天能够感觉到,这些酷吏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忠于李唐的官员对恐怖政策的批判,都是通过上奏表疏。目的是改变武则天对恐怖政策的态度,取缔酷吏在刑讯上享有的特权。他们批判的重点,或是向武则天指出恐怖政策的危险后果,或是呼吁武则天把政策的轮子转向仁政,要求停止重用酷吏。
酷吏当道,天下屏息,但也有不怕死的。初唐著名的大诗人陈子昂就是其中一个。
早在“扬楚之变”刚刚结束之际,陈子昂就曾经上书。他当时正担任麟台(秘书省)的正字,只能算是九品小官。位卑未必言轻,陈子昂斗胆上书武则天,公开反对酷吏滥刑。
在上书中,他言道:“东南有微孽(徐敬业)谋乱,陛下顺天诛除,恶人皆服,这岂不是天意在彰显陛下的神武之功!?但是具体执行者不察您的心思,却穷究其党羽,使陛下大开诏狱,重设严刑。对逆党亲属和有交往的人,只要有涉案嫌疑,就互相牵连,莫不穷究拷问,枝蔓不绝,致使朝中人士皆惶惶不能自保,海内传闻所至,无不惊恐!几年以来,我见各地告密,关押起来的不止千百人,所告的皆为扬州事变之事,及至穷究,则百无一实。等陛下您宽恕了这些冤枉的人,有奸恶之徒又给他们安上别的罪名,致使眦睚之嫌,即称有密;一人被讼,百人满狱;被捕之人,冠盖如云!”
陈子昂曾经写过“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情诗句。有人说,他的这首千古名句,就是在他屡次谏议不被采纳后,有感而发的。
陈子昂,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属四川)人,算是富家子弟,青少年时轻财好施,慷慨任侠。成年后才开始发愤攻读,博览群书。二十四岁时中进士,后来升至右拾遗,所以后世也称他为“陈拾遗”。
高宗驾崩的那年,他从蜀中来到东都,正好赶上武则天下诏招天下贤士。他就以“梓州射洪县草莽”的名义,上了一道《谏政理书》,劝武则天“为大唐建万代之策”。文章通篇以媚态示人,意在取悦武则天。所以说作为庶族地主阶级中的进步人物,陈子昂对武则天的执政,是充满希望和热情的。
在初入仕途之际,陈子昂在文字中甚至将武则天视为非常之主,自己也一门心思想在非常时代里一展才华,进非常之策。可以说,那时的陈子昂内心充满了进取功名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