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告密之风,封住了天下之口(第5/8页)

这时候的他和裴炎的想法一样,都天真地以为这完全是废昏立明,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要把事情办好,把好事办实。

做老师,谁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将来能够有大出息?刘祎之并没有意识到,他和武则天的幸福时光已经悄然结束。因为武则天并没有遵守承诺把政权交给李旦,反而把李旦幽禁深宫,自己临朝称制了! 

惊愕,自责,恶心,失望,有生第一次,刘祎之对一向敬若神明的女主人产生了不满。

不满归不满,刘祎之毕竟不同于裴炎,他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他还不具备和武则天讨价还价的条件,他只是一个权力追随者而非同盟军。武则天做出的决定,又岂能容他置疑?

刘祎之选择了沉默。他的驯服得到了武则天的丰厚回报,顺利地升为宰相,尤其在除掉裴炎之后,刘祎之的事业很快达到了一个顶峰。凡军国大事,所有诏敕全出自刘祎之一人之手,殊恩荣宠集于一身,当朝无人能及。刘祎之也没有辜负太后期望,处处注意维护武则天的形象。

当时有个叫房先敏的人因罪被贬外放,他认为处置不当,跑去向宰相陈述。接待他的是因主审裴炎一案而获升职的中书令骞味道。骞味道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出了问题,居然玩起了推诿扯皮。他说:“这都是皇太后出的主意,我也只是照她的话做,没办法。” 

刘祎之赶紧出来打圆场:“这次不关太后的事,是我奏请的,是我的责任。” 

武则天知道这事后,把骞味道贬为青州刺史。武则天同时重赏了刘祎之,并当众夸奖说:“下属(臣子)的美德在于随时随地维护领导(君主)的形象,像刘祎之这样有好处让给领导,有黑锅自己背,才叫作真正的忠诚。刘祎之不愧为臣子典范。”

身为武则天最为信任的朝中大臣,刘祎之忠实地担任辅政工作。可是自从武则天利用告密出身的酷吏实施恐怖政策以来,他对太后产生了很大的不满和忧愤。

在竭力维护武则天形象的同时,刘祎之仍然梦想着睿宗有一天能够走上前台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掌权者。他不是一个拿着薪水混日子的人,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也试图说服自己,可一觉醒过来,他又陷入两难境地。

终于有一天,刘祎之憋不住了,向自己的属下贾大隐大倒苦水:“太后既然已经废昏立明,又何必临朝称制?还不如把大权交给皇帝,让天下人都安心。”

话说出去了,刘祎之感觉心里痛快多了。可贾大隐不痛快了,凭什么你要把内心的苦闷倒给我?我该怎么办!我又不能挖个坑把它埋了,老子告密去。

贾大隐没让这句话过夜,就将它原版密奏给武则天。告密,告来告去,却告到了自己人头上。武则天不仅发出疑问:刘祎之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却有逆我之心,难道他就再不顾念我对他的恩情了吗?

贾大隐领到赏钱,就抱着有好戏看的心态,等着刘祎之入狱,等着抄家灭族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刘祎之的家。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更长的时间过去了,刘祎之还是刘祎之,像个没事人。

看似风平浪静的官场,无时无刻不在暗流涌动,很多时候局外人无法体会局中人所处的困境。太后武则天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单独召见自己,也没有对自己露笑脸了,刘祎之还是察觉出了什么。

刘祎之,谁让你选择了这条路?很多东西你只有自己去扛。刘祎之所能做的,也只是自己安慰自己。他拨着手指头,算一算自己还有几天的活头。

北门,又称玄武门。十年前,刘祎之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就是从这条捷径直达禁中,成为皇后武则天的座上客。时光上溯得更久远一点,太宗皇帝就是在这里发动兵变,一举除掉了他的两个兄弟,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

作为武则天的心腹,在无数次开门放狗运动中,刘祎之都是第一个冲出来咬人或是被人咬的。一个又一个皇子倒下了,一个又一个政敌也倒下了,自己的报应也该到了。

刘祎之当了将近三年的宰相,按照经济学原理,他应该是大赚特赚的。那些瞪大眼睛等待他犯错误的官员,早已武装到了牙齿,只等最后的一扑,将其撕成风中无法拼凑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