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宰相下狱,哪里还能活着出去(第5/6页)
姜嗣宗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两个人架起,拖了出去。
姜嗣宗知反不告,这句话的前提是,裴炎是谋反者。裴炎如果不是谋反者,姜嗣宗知反不告的罪名又怎能成立?刘仁轨的态度极其明朗,他支持临朝称制,与半年前那个刘仁轨判若两人。
就姜嗣宗而言,刘仁轨的做法可谓阴险之至。作为使者,他肯定对太后武则天与裴炎之间斗争的曲折知之甚详。他在刘仁轨面前夸夸其谈,然而他没有料到,这种忘乎所以竟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刘仁轨借着姜嗣宗的脑袋达到了两个目的:一是打击了裴炎集团,二是向太后表明自己的忠心。武则天在得悉刘仁轨的态度之后,才下定决心,将裴炎处决。
姜嗣宗这趟长安之行真没白跑,既要了裴炎的命,也要了自己的命。屠刀举起,清洗时代全面来临。
带头挑事的凤阁侍郎胡元范首当其冲,第一个响应的宰相级重臣侍中刘景先也不能放过,两人双双被捕下狱。另一名宰相郭侍举被罢,贬为太子左庶子。郭侍举是高宗病重之际,武后亲手提拔上来的四位低品级宰相之一,同期拜相的郭正一因拂逆武后之意在中宗正式掌政的前一天被罢,做了不到一年的宰相。郭侍举比他多做了半年的宰相。
一口气拿下三位宰相,可见武则天这次是铁了心要将裴炎置于死地。
所有的清理工作都是铺垫,无论是借别人的刀还是磨自己的刀,都是为最后一击做好铺垫。裴炎显然没有充分了解武则天的性格特质,也忽视了早在高宗时期就已“威权太重”的她究竟意欲何为。
作为一个彻底追逐权力的人,武则天绝不能容忍亲子或臣民向她的权威发起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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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宅元年(公元684年)秋某日,裴炎被绑缚都亭驿前街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家财籍没,亲戚全部流放到蛮荒之地。
当那些抄家的官员一脚踹开帝国的首席宰相、顾命大臣裴炎的府门,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难道这就是当朝二号首长的府邸?他们怀疑踹错了门。因为除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可谓一贫如洗。
地上没有,地下找,掘地三尺也没翻出多少值钱的东西。官兵们面面相觑。千辛万苦,他们还是扒出来重要物证——粮食,不足一石的粮食,相当于今天的五六十斤。这在当时的高级官员中,是极为罕见的。
裴炎算不上好人,枉死在他手里的大小官员也有不少。其中最知名的有因他陷害被废的章怀太子、郁郁而终的裴行俭、东突厥降将阿史那伏念等。
曾经的朝廷重臣、顾命大臣也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家里除了几十斤口粮,就不再有其他东西了。不为钱,不为亲人谋福利,那么他当官究竟图的是什么?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可裴炎给我们的感觉又不是如此。身为帝国的第一宰相,如此清廉,是不可能做出背叛之事的,连这样的忠臣,都要落得如此下场,怎不令人感伤?
裴炎死得并不寂寞,有被拉出来垫背的,也有走出去送行的。那些因他被流放的亲友们对他并无怨言,在裴炎临刑前,他们还是组团来为其送行。有的亲友还以他为荣,为营救他做着最后的努力。
裴炎侄子太仆寺丞裴先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也就相当于现在的高中生。他呈上密封的奏章,要求面见太后武则天。
武则天问:“你伯父谋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裴先说:“我这是为陛下着想,哪里敢诉冤屈!陛下是李氏的媳妇,先帝逝世后就独揽朝政,不断更换皇帝,疏远排斥李氏皇族,培植尊崇武氏亲属。我伯父忠于国家,反被横加罪名,杀戮株连子孙。陛下所作所为如此,我实在惋惜!陛下应及早让皇帝复位,自己引退,安居深宫,这样宗族可以保全。否则,天下一变,便不可再挽救了!”
少年人的一番激愤之词引得武则天勃然大怒,两旁的侍卫扑上来将裴先摁倒在地。一个年轻后生,也胆敢跑到我面前来咆哮,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裴先虽是一个少年人,可他却比那些奸猾狡诈的成年人更有勇气。他声嘶力竭地连续喊道:“现在太后如果能够听从我的意见,一切还来得及。”
武则天命令在朝堂上打他一百棍子,让他长点记性,然后取消户籍,长期流放。这个年轻人后来从流放之地又跑了回来,被发觉后,又被流放到北庭。他在那里娶了个降胡之女,并积累了大量资产,豢养了大批门客。虽然远在他乡,过着奢华的富家子弟生活,可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朝廷的动静,思念着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