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桐木人”事件与她的政治底牌(第4/11页)

曾经骄傲、冲动而又固执的王皇后只能整天以泪洗面,哀叹命运不济,人心难测。而她的母亲柳氏既心疼女儿,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就这样消沉下去,这是危险的。母女二人陷入有冤无处申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只能将最后的希望系于超越自然的神秘力量,以期扭转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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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宦官们深知桐木人事件的内幕,他们躲在角落里用敬畏或惶惑的目光观察着武昭仪,在急风骤雨般的宫廷之战中噤若寒蝉,而事件的策划者武昭仪此刻正坐在书案前撰写她入宫后的第一本著作《女则》。

文章针对后宫所有女性,身为女子应该遵守哪些道德礼仪。其实作为昭仪,武氏是没有资格做这件事的,这个工作应该由母仪天下的皇后来做。

按照正常程序,这类对嫔妃女官的劝诫之书皆由品性方直的皇后负责撰写,比如说,高宗的母亲、长孙皇后曾有《女训》一书。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女则》都是对《女训》的模仿与复制。但这似乎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书的问世多少给世人这样一个印象:身为昭仪的武氏现已侧立于历朝贤淑女子之列,其位居皇后只是时间问题。

武昭仪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言辞文章风采飞扬。《女则》告诉后宫的所有嫔妃宫人,身为女子应该恪守先帝们制定的所有道德礼仪,其中有一条规定嫔妃以下的宫人不许随便接近皇上。

由武则天来完成这样一本女子贤德之书,具有极大的讽刺效果。在世人议论她身为先皇的才人,现在又成为高宗的昭仪,甚至向着皇后的宝座发起冲击。自己做着反道德的事,又拿着道德的标尺去约束别人。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本书并不只针对王皇后,也同样针对她的姐姐韩国夫人。当后宫嫔妃们在捧读《女则》时,不得不叹服武昭仪的深谋远虑和对现状未来的深度把握。由此看来她在身为昭仪撰写《女则》时已经考虑到日后的皇后之道了。

高宗将长孙无忌再次召入太极宫,向他表达了自己废后的想法:王皇后嫉悍凶险,不堪母仪天下;而武昭仪贤淑明达,可取而代之!

长孙无忌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在高宗情绪激动的时刻,沉默不语是他用来对抗圣意最有效的选择。而这一次,废除王皇后这一想法已经成为植根高宗皇帝心底的信念。

高宗皇帝以厌胜为罪,禁止柳氏进入皇宫;七月,他又把王皇后的舅舅柳奭降职为遂州刺史;柳奭赴任的路上经过扶风,可能对前来接待的地方官说了几句怨言,长史于承素又检举他泄漏皇宫里的秘密谈话,柳奭所说应该是皇后废立之事。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柳奭又被贬为离京更遥远的荣州刺史。

高宗皇帝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在一手打压王皇后的同时,他又一手力挺武昭仪。

李治在暂时无法将武昭仪册立为皇后的情况下,就在修改制度上做文章,他想在贵妃之上设一个宸妃的称号来册封武昭仪。

这时唐朝的后宫沿用的是隋朝制度,设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都是正一品。高宗要在后宫中特别设置一个“宸妃”的名号,位置在其他妃嫔之上,封给武昭仪,作为封后过程中的一个过渡。

“宸”,为北极星之所在,后引申为帝王之所居,乃至帝王本身。以“宸”为特设封号,彰显其地位的尊贵与超然,隐隐有傲视群伦之意。这个封号应该是出自向来痴迷于文字魔力的武昭仪。

这是一个折中方案,唐高宗认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不料他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就遭到了中书、门下两省宰相的强烈反对。刚被提拔为中书令的来济、门下省侍中的韩瑗,先后上表以不合制度为由谏止,“妃嫔有数,今立别号,不可”。

在这次行动中,长孙无忌并没有亲自出面,甚至褚遂良都没有露面,而是授意韩瑗和来济出面谏阻。他们已经从皇帝调走程知节的事件中看出了事态发展的走向。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这时候不适合直接出面,那样只会激化矛盾。更何况这次所议的又不是皇后的废立,他们出面也显得目标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