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亚东: 中外科学交流的恢复(第4/6页)

胡:我们去开会时,还没有“奥林匹克模式”这样的提法,大概此前关于两岸以何种方式共同参加奥运会,只是有一个由国际奥委会提出、为大陆的有关方面所赞同的提议,并没有成为两岸政府所共同认可、批准的正式文件。中国生化学会率先把提议中的方式用到两岸共同参加国际科学组织上,然后我们中国化学会也跟着用。再后来,两岸奥委会正式采用该提议。这才形成后来为人们所熟知的“奥林匹克模式”,较好地解决了国际交往中的“台湾问题”,为两岸共同参加各种国际组织所沿用。

熊:您和卢先生离开瑞士之后又去了美国,对吧?

胡:我们去参加美国化学会的活动,然后参加世界化学会会长会议。1981年,我又跟中国科学院副秘书长李苏一道,去南斯拉夫参加了第二届世界化学会会长会议。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认识了许多国家、地区化学会的会长,拓宽了交流的渠道。那时候我们跟日本、美国、英国化学会的交往特别多,后来跟德国化学会也有很多交往。对外交流非常重要,光有文献的交流是不够的,必须有人员接触,而且公、私都要有,有时候私人交流更为重要。

熊:您跟哪些境外的专家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

胡:我跟李远哲就很熟悉。他是保钓(鱼岛)运动的骨干,反对国民党很厉害,因此接近共产党,而且他的学术造诣很高,所以大陆很欢迎他,请他到大陆来过好几次。他是我们化学所的荣誉教授,到我们所办过讲习班,当时全国有很多人来听他的课。赵紫阳、万里、江泽民等党和国家的领导人都接见过他。有一次江泽民在钓鱼台接见他,我和王佛松陪同。李说:“我反对国民党贪污腐败,所以对共产党非常支持,可你们怎么反对民进党呢?难道你们不知道民进党也是反对国民党的吗?”他就是这样的逻辑,所以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执政。

熊:在后来的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中,他于关键的时候挺陈水扁,促使后者当上的台湾地区领导人。

胡:但他并不赞成“台独”。1979年时他就跟我谈过。那年我跟卢(嘉锡)先生去美国,卢先生去访友了,李远哲来伯克利的旅馆找我,我们俩在阳台上长谈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这方面的内容。然后他开车带我去红树林等地玩。

1992年,他邀请我台湾访问,我一个人去的。负责接待的是台湾的石油化学部门,它们挂靠在石油公司中,而没有依托“中央研究院”这样的学术机构。在台湾并不用“挂靠”这个词。

熊:您还跟哪些人建立了私人友谊?

胡:后来我不是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去工作过一段时间嘛(1982—1985年),主要负责与国际科学联合会的联络——每年联合国都会拨给国科联一些经费,相关的审查工作等由我管。所以,我跟国科联的秘书长贝克(Baker)很熟悉。我当时在巴黎租了房子,我爱人也去了,曾邀请他到我家来做客,他也请我去他家做客。他们在做菜方面非常简单,我们随便做个西红柿炒鸡蛋,他也觉得好极了。

恢复中国科协在国际科学联合会中的地位

熊:从僵硬地驱逐“蒋帮”的代表到与台湾地区代表共同参加国际组织,这确实是一种进步,可操作性也较强。可为什么外交部又一度不允许这么干了呢?

胡:大概有一段时间主管外事工作的人比较“左”。1982年时情况又变了,运用这个模式,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加入了国际科学联合会(ICSU),一揽子解决了两岸科学家共同参加国际学术活动的问题。

熊:听说您也出席了1982年9月在英国剑桥大学举行的国际科学联合会第十九次全体大会,请详细介绍相关情况。

胡:咱们派出的是中国科协代表团,由中国科协主席周培源带队,刘东生、唐有祺、曹天钦和我参加。台湾地区派出的是“中研院”代表团,由院长吴大猷带队,王继五、刘兆玄等人参加。咱们的目标是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国科联的地位。当时的情况与1979年我们化学会加入国际组织时的情况不太一样。化学会比较单纯,参加的都是化学家,而国科联包括数理化天地生各种学会,人员很杂,阵势很大,各种思想都有,去的时候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