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诏: 从留学美国到土法炼钢(第6/11页)
,他是我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念书时的校长。有一天,我在食堂买了一份饭,坐下来吃。忽然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也拿了饭过来,很客气地问我:“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吗?”我说:“当然。”他问了我很多关于中国的事。后来有朋友对我说:“好家伙,你知道刚才跟你谈话的人是谁吗?那是校长,前副总统。”我这才知道。
在美国,我曾两次去国务院。那里的安保也很简单,仅有一个警察站在门口。我告诉他,我来找什么人。他说:“很简单,这里有一块牌子,你找到他的名字按一按。”我就这样找到了Thomas Fisher,他在第八层,我一按,那里回答,然后我就坐着电梯上去了。第一次找他时,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那次我没有办成事,很快就被打发走了。我不想从华盛顿空手而归,就打算去美国国会图书馆看看——那里收藏很多,包括“新华日报”等很多国内的报纸、杂志。结果,我走错了路,找到美国参议院去了。远处有个警察盯着我,但他并没有来干涉。我发现走错了地方,就主动对他说:“警察先生,我要找国会图书馆。”他说你走错了,然后就告诉我怎么走。那些警察都很热情,并没有来盘问、搜查、干涉我。
我到华北大学工学院之后不久,东北人民政府邀请我、颜鸣皋,还有几个人去东北参观。那是个冬天,我们在前门车站等车,大概是在贵宾室。车还没到,就来了一些人把我们赶了出来,也没说具体的原因,只是讲不能待在里面。当时我们没有多少衣服,都只穿了件棉大衣。我们提着行李站在外面,迎着凛冽的寒风,感觉很冷。后来我们才知道,是毛泽东来了(路过)。我感觉有点别扭——资本主义国家的首脑不赶我们,而在自己的国家我却被赶了出来。这是我回国之后第一次感觉不适应。国外把领袖看成常人,而我发现国内却把毛泽东作为崇拜的对象。
熊:这是哪一年的事?
傅:1951年初,我刚回来不久。
熊:回来后是不是很快就要参加政治运动?
傅:首先是批评电影《武训传》。给我一张票,让到劳动人民文化宫内的太庙去听报告。我记得徐特立讲,劳动人民站起来了,而这部电影又要叫人们跪下去,很大力地批判它。后来又批判胡适、批判胡风等。我觉得胡风以前是左联的作家,跟鲁迅这些人挺有关系,为什么要把他搞成敌人呢?而且牵扯到很多人,有些想不通。但我也没有多少心思花到这个问题上,因我不是搞文艺的。再后来是“反右”斗争,我被牵涉进去。那时候我已到(北京)钢铁学院了。
到哈尔滨工业大学等校任教
王:您哪一年到的钢铁学院?
傅:1953年。钢铁学院1952年就调我了,当时我在哈尔滨工(业)大(学)任机械系主任。我们被找去代替一批白俄。以前哈尔滨工大从上到下都是白俄,然后,该校开始请苏联专家过来(它是国内首先请苏联专家的院校)。白俄太多当然不行,就找我们去代替那些人。
王:感觉白俄不行?
傅:白俄是反对革命、逃出苏联的人。要请苏联专家来,又怎么好让白俄跟他们一起工作呢?以前哈尔滨工大从上到下都是白俄人,因此俄文基础很好,我去的时候,每个五年级学生都讲能讲一口流利的俄语。哈尔滨工大机械系原本是冶金和机械混在一起的,后来冶金部分分到东北工学院去了。但是机械系有个金相热处理专业是我的本行,还有铸工专业,大部分也属于冶金,所以我到了机械系。
王:您第一次和苏联专家接触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
傅:就在哈尔滨工大。
王:您哪一年到的哈尔滨工大?
傅:1951年就去了。我在华北大学工学院就待了一年。我在那起码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给他们招兵买马。招来了颜鸣皋、胡为柏、刘叔仪、陈静等人。颜鸣皋从美国一回来,就被我请了过去。刘叔仪、胡为柏和陈静已经去了天津大学,我到天津大学去把他们请到这里来。第二件是把现代的冶金教育建立了起来。华北大学工学院在解放区时就已经招了学生,1950年就得上专业课,所以我一到校马上就教课。以前大学冶金系的学生,采矿、冶炼、黑色(金属)、有色(金属)都念,念得都不深。我到了之后,和同事分头开设这些课程。应当承认,现代材料科学教育体系,就是我们这些新中国成立以后从美国、英国回来的学者建立起来的。学苏联是后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