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顶戴花翎下的面孔(第43/51页)

沿河散布着许多有树的村庄,几乎每一个村庄都被义和团占据着。由于有高大的有土墙的房屋,树木丛生,而且四处全是无树地区,是很容易防守的。我们得到的第一个教训是:攻击不防守一定得准备多损失掉四五倍才行。我们必须携带机枪和轻型野战炮参加战斗,因为义和团有散炮、六磅炮、机关炮、大型土炮、抬枪,而且经常有防御工事保护着。(璧阁衔:《在华一月记》。)

中华帝国军队的骑兵和炮队一直跟随着撤退中的西摩尔联军的左翼。令联军们奇怪的是,帝国的军队从此没有进行过一次直接的冲击,而采用的是与义和团的农民们没什么两样的骚扰战术。每当联军受到义和团的进攻而停止下来阻击的时候,帝国军队就远远地开炮射击,炮弹在联军的阻击阵地上爆炸,伤亡时刻在发生。联军派出小分队向帝国军队的炮兵阵地冲击,帝国军队跑了,转眼间便没了踪影。但是,不一会儿又出现了,等着义和团进攻时再发射炮弹。

联军的官兵们在运河里无论捞到什么都往嘴里塞。“由于战争和饥荒,这条河里流淌的不是清澈的河水,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把捞上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行军锅里随便地煮一下,无论死猪或者树叶子,然后连最难啃的骨头一起全部吞到肚子里。伤员和病员越来越多,拥挤在没有任何治疗设备和药品的烈日下的小木船上。最后,联军开始杀军马充饥,而矛盾是,军马被杀,辎重就得扔掉。

沿着运河撤退的联军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天的行进速度不到10公里。到达北仓的时候,联军伤亡人数已经达到150人,其中包括西摩尔的参谋长泽力克上校。紧接着,联军在穆家寨附近又遭到天津义和团首领曹福田率领的义和团大队的攻击,损失再次增加,以至于白天不敢再行军。

接近天津城的时候,联军遇到一个挡在其退路上的帝国要塞:西沽武器库。西摩尔命令部队绕行,尽量避免和帝国军队发生战斗。但是,当联军沿着武器库围墙外面的河道顺流而下的时候,他们被发现了。两个“身穿红裤子、扎红腰带、缠红头巾”的中国人突然从武器库大门出来,站在河岸上喊:

“干什么的?”

联军的前锋是美国士兵。慌张的美国人中有个会说中国话的下层军官,竟然如此直率地回答:“外国人,到天津去!”

两个中国人说:“好的!”接着,就开枪了。

原来,帝国在天津地区最大的武器库,目前竟全部由义和团的农民们把守着。当联军的全部船只暴露在义和团的火力之下的时候,联军除了强攻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了。

一个英国军官后来回忆:“如果我们面前不是义和团的话,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

在联军的火力掩护下,英国少校钟斯通率领海军陆战队队员开始强行冲击。而西摩尔亲自带领另一支部队从下游过河,试图包抄武器库的后门。武器库里的义和团有几千人,但是,他们都是刚刚收完麦子的农民,没有一个人有过战斗的经历,他们甚至连枪都不会使用。在联军的前后夹击下,联军原本认为坚固无比的帝国武器库竟然被打开了,尤其是联军把武器库的一座角楼轰塌之后,义和团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力量,农民们胡乱放了一阵枪之后,开始四处跑散,一大群义和团农民被联军抓住,立即全部被枪决于武器库的围墙之下。

西摩尔巡视了这座武器库,发现这是一个好地方:四周修建有坚固外围工事的武器库不但是理想的堡垒,而且里面武器弹药充足,可以保障官兵们的生命安全。特别是,武器库里竟然存有一些中国大米,还有大量的空闲房间可以安置伤员。这一切,都是疲惫致极的联军官兵们急切需要的。

西摩尔决定不再撤退了,在这里坚守到天津方向的增援到来。

义和团被赶出武器库后不久,1万多名帝国官兵到达,并开始对丢失的武器库进行反击。这是驻守在天津的聂士成的部队,是“刚刚觉悟,决定和义和团站在一起”的帝国军队。这座武器库应该属于他们的防守范围,现在丢失了,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帝国军队的攻击是坚决的,两个小时的战斗后,帝国军队便占领了武器库全部外围工事,最后,围墙的又一角被攻破,这次是联军退守到库内的营房里。然后,战斗突然停歇了几个小时,武器库四周一片寂静。半夜时分,在极其恐惧和疲惫中惶惶不安的联军官兵听见围墙上有一些动静,等他们爬起来端枪的时候,大量的中国军民已从四周围爬墙了进来。这是最后的时刻。黑暗中枪声连成一片,到处是厮打、咒骂和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