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关于居住在美国境内的三个种族的现状及对其可能拥有的未来的思考[1](第4/41页)

一些勇敢的冒险家很快就进入印第安人居住的地区;他们越过白人居住区的边界,向前深入15或者20里格,并在野蛮人的居住区内建起文明人的住所。这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因为一个狩猎民族的领土界限是很不明确的。而且,领土是属于整个民族的,而不是某个人的财产;因此,保护领土的任何部分均与个人利益无关。[14]

一些欧洲人家庭在印第安人的居住地区建立起一些相隔较远的据点,很快便把据点之间的野兽永远地吓跑了。原本在那里生活得还算充裕的印第安人现在发现自己难以生存下去,而要获得供他们以物易物的物品就更加困难了。赶走他们的猎物就等同于使我们的农民的耕地变得贫瘠。很快,他们几乎完全丧失生存手段。那时,你发现这些不幸的人就像在荒山野林中不断徘徊的饥饿的狼群。对故土所拥有的本能的喜爱使他们依附于自己的出生地[15],而他们在那里只能受苦和挨饿。他们最终下定决心离开,他们跟随在麋鹿、野牛和海狸的逃跑路线之后,让这些野兽为他们选择新的家园。因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把美国土著撵走的不是欧洲人[16],而是饥荒;这是以往的诡辩家没有发现,而由现如今的[新教徒]有识之士发现的令人欣慰的区别。

你无法想象这种被迫迁徙所伴随的可怕苦难。当印第安人离开世代居住的土地时,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人数锐减。而他们将要定居的地区已经居住着对新来者怀有敌意的其他四处迁徙的部落。退后是饥饿,向前是战争,到处都充满了苦难。为了避开如此众多的敌人,他们只好分开行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尝试独自默默地寻求谋生的手段,他们就像文明社会中丧失公权的人那样在广袤的荒野中生活。长久以来已被不断削弱的社会纽带已经完全断裂。对他们来说,故土已经不复存在。很快,一个民族也将不复存在;家族几乎没有存留下来;共同的名字正在消失,共同的语言逐渐被人遗忘,族源的痕迹正在消逝。这个民族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勉强存活于美洲考古学家的记忆中,只有一些欧洲学者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我不想让我的读者认为我在这里描述的一切是在夸大其词。[17]我曾经亲眼目睹我刚刚描述的一些悲惨场面,我曾经看到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苦难场景。

1831年底,我来到密西西比河左岸的一个被欧洲人称为孟菲斯的地方。当我在这个地方停留的时候,来了一大群巧克陶族印第安人(路易斯安那州的法裔美国人将他们称为夏克塔族);这些野蛮人离开了他们的故土,想到密西西比河的右岸去,他们自认为能够在那里找到一片美国政府曾允诺他们供他们栖身的土地。当时正值隆冬,而那一年的冬天冷得反常;雪在地面上凝成一层硬壳,河水中漂浮着巨大的冰块。印第安人带领着他们的家眷,他们身后跟着一批老弱病残,其中有刚刚出生的婴儿,还有气息奄奄的老人。他们既没有帐篷也没有车辆,只有一些粮食和武器。我看见了他们登上船只渡过河水的场景,而我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严肃的场面。在聚集的人群中,你既听不见呜咽也听不见抱怨,他们全都保持沉默。他们的不幸由来已久,他们似乎感到自己无法摆脱苦难。所有的印第安人登上了装载他们的大船;而他们的狗仍然留在河岸上;当这些狗最终发现他们的主人将永远离开他们的时候,它们发出骇人的嚎叫,随即跳入漂浮着冰块的密西西比河中,在他们的主人后方游泳渡河。

今天,对印第安人的驱逐通常是以一种常规的或者可以说是合法的方式进行的。

当欧洲人开始进入被一个野蛮部落占据的荒凉地区时,美国政府通常会向这个部落派去一名官方大使。随后,白人将印第安人聚集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对他们说道:

你们能够在你们的祖先的这片土地上做些什么呢?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得靠挖他们的骨头维持生活。难道你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就比别的土地更好吗?别处没有森林、沼泽和草原吗?难道普天之下,你们就只能生活在这里吗?在你们看见的天边的山脉之后,在你们的土地西面的那个湖泊对岸,你们可以发现一大片仍存在大量野兽的土地;请你们将土地卖给我们,并到那些地方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