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美国社会从民主政府获得的真正好处是什么?(第5/12页)

我曾猜想在今天用什么方法能够向人们灌输权利观念并让这种观念被他们的认知所接受;而我只发现了一种方法,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和平地行使某些权利。你显然知道人们的力量和经验都是从孩童时期逐渐积累而来的。当一个小孩开始在外界物质之中移动时,他的本能使他抓住他伸手可及的所有东西;他没有财产归属的观念,甚至没有财产的观念;但是,随着他逐渐明白事物的价值,随着他发现别人也会从他手中抢去他的物品,他会变得更慎重,并最终通过尊重他人而希望赢得他人的尊重。

儿童希望获得玩具的心理后来发展成为大人希望获得财物的心理。为什么在美国这个极端民主的国家中,没有人像回响于欧洲的抱怨那样针对财产而发出叹息呢?这个理由还有必要说明吗?美国没有无产者。每个人都有需要维护的个人财产,所以人人在原则上都承认财产权。

在政治世界中也是如此。在美国,一般人都很看重政治权利,因为人人都拥有政治权利;他不攻击别人的权利,因此没有人侵犯他的权利。而在欧洲,拥有政治权利的人甚至不顾国家主权,而美国人却能毫无怨言地服从于最底层的行政官员的权力。

这个真理甚至也体现在人民日常生活的最微小的细节上。在法国,只有少数享乐是专门为社会的上层阶级而设的;富人能够到达之处,穷人几乎都被接纳。因此,你发现人们举止得体,对他们参与的一切享乐表示尊重。在英国。就像垄断权力那样,富人拥有享乐的特权;当穷人怨声载道,他们便偷偷潜入专供富人享乐的场所,并乐于造成无谓的损害。为何因此而感到惊讶呢?他们已经采取谨慎措施,故知道自己没什么可失去的。

就像财产的分配使所有人都拥有财产权利的观念那样,民主政府使政治权利的观念普及到每一个公民。在我看来,这是民主政府最大的优点之一。

我并不是说教会所有人使用政治权利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只是说,当这件事有可能办到时,它所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

另外我补充一点,如果说有哪个时代可以完成这样的事业,那就是我们的时代。

难道你没有看见宗教变得软弱,神的权利观念逐渐消失?难道你没有发现道德观念变得腐败,而道德的权利观念也在随之消逝?

难道你没有看见,在所有方面,信仰让步于诡辩,情感让步于诡计?如果在这场大混乱中,你没将权利观念与扎根于人心深处的个人利益结合在一起,那又有什么方法让你敢于治理社会呢?[19]

因此,当你对我说法律软弱而被统治者骚动,人心激动而道德无用,因而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考虑增加民主权利,我会这样回答: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我才认为必须增加民主权利;事实上,我认为政府应当比社会更关心民主权利的扩大,因为即便政府毁灭,社会也不会消亡。[20]但是我不想滥用美国提供的范例。

在美国,当公民处于因为人数不多和道德观念质朴而不善使用政治权利的困难时期时,就已经被赋予了政治权利。随着美国人口的增长,美国人没有增加民主的权利,而是扩大了民主的范围。[这是一个非常宝贵的优势。]

毫无疑问,当政治权利被赋予一个从未享有这种权利的民族时,就是爆发危机的时刻。这种危机是必不可少的,但往往也是非常危险的。当儿童不知道生命的价值时,他可能造成死亡;就像在他不知道自己的财物会被他人夺走之前,他会拿走他人的物品。

当普通人被赋予政治权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这种权力所持的态度与儿童对自然所持的态度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将[霍布斯的]著名短语“强壮的年轻人”应用到他们身上。[21]

这个真理也同样存在于美国。公民享有政治权利时间最长的那些州,往往是公民们最了解如何充分行使政治权利的那些州。

下述说法也不过分。没有什么才干比保持自由的技巧更富有成效;但是,没有什么比学习运用自由更困难。专制则并非如此。专制往往将自身表现为遭受苦难之人的救济者,表现为合法权利的支持者、被压迫之人的维护者,以及秩序的创建者。人们也许会被它暂时制造出来的繁荣所蒙蔽,但当他们幡然醒悟,他们会感到痛苦。相反,自由往往诞生于风暴之中,它形成于社会混乱的痛苦之中,只有当它已经成熟的时候,人们才能够认识到它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