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国的民主政府(第16/27页)
涉外政策几乎不需要利用民主所固有的任何特质,恰恰相反,它需要的大都是发挥民主所缺乏的那些特质。民主有利于国家内部资源的增长,它传播舒适感,发展公共精神,促进不同社会阶级对法律的尊重,这一切只能对国家的外交处境产生间接影响。但是民主很难调整一个伟大的事业的所有细节,它只能制订计划,然后排除一切障碍将这个计划落到实处。民主很少能够秘密采取措施并耐心等待它们的结果。这些是一个人或者一个贵族所特有的特质。但是,从长远来看,一个国家也能够像个人那样拥有这样的特质。
相反,如果你留意贵族制度的天然缺陷[89],你就会发现这些缺陷几乎不会对国家的外交事务产生显著影响。贵族制度受到申斥的主要弊端是它仅为自己工作,而不为大众工作。在外交政策方面,贵族制度鲜少将自己的利益与人民的利益分隔开。
促使民主在政治方面服从于感情而不服从于理智,为满足一时冲动而放弃成熟的长期计划的倾向,在法国大革命爆发之时也曾在美国出现。在那时,就像今天这样,最有见解、最具理性的人使美国人认识到他们的利益所在不是介入将要使欧洲陷入血泊之中的战争,而是使美国免受任何损害。
然而,人民支持法国的同情心极为强烈,若不是华盛顿有坚强不屈的性格和为广大人民所喜爱,可能无法阻止美国向英国宣战。[90]但是,这位伟人以严密的理智去与他的同胞公民的慷慨而轻率的激情,几乎剥夺了他唯一期望获得的报酬:他的祖国对他的爱。多数人曾宣布反对他的政策,但现在全国人民都支持这个政策。[91]
如果宪法和公众当初不将领导国家对外事务的权力赋予华盛顿,那么美国当时一定会采取它今天所谴责的措施。
从罗马到英国,所有对世界产生过强大影响,曾经设想、遵循和执行伟大计划的国家几乎都是由贵族制度所引导的,而[≠当你在人类活动中发现同样的意志引发的那部分持续性影响≠]你对此怎能够感到惊奇呢?
在这些国家看来,这个世界上最稳定的制度就是贵族制度。人民大众可能因为它的无知和激情而被迷惑。你发现国王的意志可能在执行计划时犹豫不决,此外,国王不是不朽的。但是,一个贵族机体因为人数过多而不易被说服,又因为其拥有的轻易屈服于轻率激情的人数过少而不易被误导。因而,一个贵族机体就像是一个永远不死的坚定而明智的人。[92]
注释
[1]旁注:“≠因此,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将人们分裂的利益是数不胜数的,但真理是独一无二的,也是唯一会出现的方法。≠”
[2]“≠对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统治者是否具有才干,而是统治者的利益不违背大多数同胞的利益。≠”
[3]作者在此处复述了孟德斯鸠在其作品《论法的精神》的第二卷第二章中提到的论点:最适合当选的人必定依赖于他们的部分权威。为了具备这样的共同点,他们不能忽视有形的事实……但他们能否引导一个事实,知道事实发生的地点、场合和时机,知道如何从中获利?答案是否定的……拥有足够的能力能够认识他人的管理方式的人并不适合自行从事管理。(《合集》)
[4]为什么随着文明的传播,杰出人士的数量却在不断减少?为什么当学习成为所有人的权利,伟大的知识型人才却变得越来越少?为什么下层阶级的数量减少,而上层阶级的数量却没有增加?为什么当大多数人了解政府,而伟大的天才却不再是社会的领导者呢?美国的确提出了这些问题。但谁能够解答它们呢?
[5]“关注物质生活需要的时间较少,而发展人民智力需要的时间则较多。没有这两种顾虑的人与必须挂念它们的人相比,往往具有智力上的优势。”
[6]《思想录》,拉菲马版本中的第390页。
[7]在这里,托克维尔似乎引用了基佐和大多数纯理论家提出的民主政体与代议制政府之间存在的差别;前者摧毁了人们在道德和智力上存在的不平等性并使多数当权,而后者根据理性划分权力。“因此,代议制政府并不是数量上的纯粹而简单的多数,它是有能力的人组成的多数,”弗朗索瓦·基佐在《公开课程期刊》中写道。如果托克维尔彻底否定基佐提出的中产阶级才是最有能力的阶级的结论,即便如此,他遇到的问题仍是相同的:如何实施最佳的统治?关于这个存在于政治思想的整个历史之中的问题,托克维尔是这样向路易斯·德·凯尔戈莱解释的:“最合理的政府不是所有相关阶级都参与的政府,而是由社会中最文明、最有道德的阶级进行领导的政府。”(于1831年6月28日写于杨克斯市的信,摘自《与凯尔戈莱的通信》)四年后,就在托克维尔发表作品的第一部分之后,他写信给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