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战后的莫干农村(第6/9页)
季宽主席吾兄勋鉴:和平启运,岁序更新,辰维浙水宣勤,仁施广被,遥企嘉谟,忻祝无已。兹有陈者,追崇黄膺白先生勋业永留遗爱一节,前议以其生前自建之西湖庐舍,改为纪念祠宇,曾肃一电,并托朱惠清兄倾陈私臆,计已早荷鉴察。嗣因此事上闻于元首,亦蒙欣然示可,是以客冬国府明令复有“原籍地方纪念祠馆,着由浙江省政府查明修复,妥为维护”之语,原令应已由行政院录转到省,兹谨抄附备查。寻绎文意,所望于贵省政府查明修复妥为维护者,似系膺白先生原籍杭州府属之纪念祠馆为范围,其在杭垣湖滨之馆舍似亦在内。此外莫干山上下,膺白先生手建之住屋设备,曾经化私为公,捐入庾村小学,昔为黄舍今已颓废者,尚有多处,皆其毕生心力所萃,最足以纪念哲人,拟请指定干员与黄沈亦云夫人(上海爱棠路一七七号)面商决定,何者列为纪念祠馆,何者不入葺护范围,借便施工兴复,护持始终,以符府令。至湖滨之纪念祠宇,应如何被公益于群众,避作官厅接待之所,期有合于创建人捐拨之初衷,当已仰邀察及,敢再附陈末见,用资参考。素仰吾兄与膺白先生公义私情,契合至深,琐琐陈恳,诸祈衡夺,即饬洽办,并赐复示为祷。耑此,敬请勋安,并祝年厘,弟张群敬启。
下面节录我复岳军先生的信:
十二月廿九日、一月十五日两次赐书,先后领悉。关于膺兄纪念祠宇及修葺莫干山一部分住屋,云以为(一)山中建筑虽为公益,但决不愿累及省库,此例不可由我开,俟有复兴计划,当逐渐自加修理。(二)杭州捐屋作消极的纪念祠,非膺兄平生之志,亦非云毁家纾难之心。抗战以前,云对此屋,原有一愿,欲以作一活动博物馆。德国某博物馆,其倡始乃一私人,向各方零星丐乞而成,所陈列许人动手,机件许装拆。曾与君怡讨论,并拟过名称曰“天生博物馆”。此外,浙江省有“卧薪尝胆生聚教训”历史,忠义之士,发扬民族精神者,代不乏人。闻战前曾有搜集乡邦文献之举,所得材料尚有存者,若以“纪念祠”之意,改作“两浙文献馆”,则性质大不同,作用亦大不同,云尚可以省民资格,贡一得之愚,私人亦有文件可以转赠。(卅五、一、廿四)
岳军先生对文献馆之议甚为赞成。俞寰澄先生由渝返沪告我,他们曾谈过如何及由何人进行此事,岳军先生笑向他说:“你们浙江还怕缺少此项人才?”我见蒋夫人时,亦向她谈到不作祠堂而作文献馆的意见。在蒋先生到沪请父老茶会席上,我的席次在蒋夫人邻座,她说蒋先生对文献馆之议,十分赞成,可即进行。并言:日内赴杭,因澄庐未曾修好,将借住此屋。过几日,他们返沪,蒋夫人在离沪前又电话告我速进行,我问如何进行,她一时叫不出黄主席的号,我说出季宽主席,她曰然。蒋先生到杭州后,将这屋所在的“南山路”改称“膺白路”。
我一不欲因这所捐屋而加公家以负担,二自己应该避嫌。作祠堂我且谢却,岂有插手之理,故只作建议,建议亦偏重于不作消极之用。君怡见我苦得无头无脑,建议文献馆请浙江大学史学系办,庾村之事请浙大农学院办。他知我怕对不起性白和同仁们,告我浙大如接受,必仍请性白。后来浙大校长竺藕舫见“莫牧”出品牛奶与白脱油,问我用多少工人,我据实告诉了他,他称赞“莫牧”成本轻而出品好,批评他们的农场用工人太多,减少则又工作懈肆。我于是心平下来,自己做下去。
杭州市长周象贤始终封禁这所屋。君怡时为南京市长,蒋先生见他总问起我有否到庾村上坟等事,知道那时过杭州无耽搁处,问为何不住自己之屋。君怡写信问周市长,周回信说:“只有保管之责,无使用之权。”我第一次到庾村,杭州旅馆称好者都为盟军包用,素识的本地亲友皆未归里,不得已由大纲向中南银行朋友借住其行员宿舍,以后每次都住旅馆。岳军先生为行政院长时,知我为庾村复兴工作之艰难,这时正复员后住屋缺少,京沪杭各大埠住屋租卖价值俱高。他与君怡想到此屋,公家既未利用,文献馆之议亦不再提起,不如交给庾村公益事业,则庾村经济困难大半解决。其时庾村已组织“莫干农村公益事业复兴委员会”,岳军、君怡都参加,即由岳军先生签呈,蒋先生立即批准。公事到浙江省政府,经过阮毅成、杜伟两任民政厅长,都催我派人接收。莫干山管理局王正谊局长知此屋将用以壮莫干山色,亦愿代为一行。我不愿虎头蛇尾,婉言谢却。然几次与周市长接洽,不言公事未到,即言行辕尚未着落。岳军、青甫二位,一次在杭与面谈,周言以公地若干亩交换此屋,亦终未实行。蒋先生最后一次离杭州,在笕桥飞机场上,后任的任显群市长当面请示交屋,始无人再加拦阻。最后一批居住的人为由南京总统府撤退之乐队,时已在卅八年(一九四九),大局又已剧变。我们拿到一所糟塌后的空屋,租与卖均已失去机会,曾问中国旅行社要否租用,亦以时局艰险而推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