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最后北行(第4/7页)
二十日下午铃木又来,提出他的方案:东三省设立外交调整委员会,由中日共同派员组织,对中国本部则放弃一切特权。这个不伦不类意见,显然不肯放弃满洲,本来并非谈判而不过一种意见,遂不再谈下去。
膺白的主张实系顾到东北国防,亦顾到日本,调子甚低,着眼则在两国大处远处,在当时,不但日本军人做不到,即中国国民亦未必放心而甘心。廿一日铃木来辞行,并偕根本博来,当面介绍,根本博当系他同组织中人。后来膺白北行,塘沽停战之事,铃木大概在后方出点力,根本博后亦调到北平。
膺白于十九日、廿一日两次报告蒋先生与铃木晤谈情形。他告我此次与铃木晤谈感想:日本后起军人之政治兴趣及科学知识提高,使其前辈威望减色,故秩序已乱。又:以农民生活为准之勤俭风气,是针对工商界暴发户生活之不满。铃木曾举其外家每人每月廿元之例;五口之家,百元小康,此与膺白平日理想甚合,惟中国尚难达此水准。又:亚洲为一经济单位,此亦膺白所看到且以为当然之事,但必须合作,而不可独霸,独霸则不平,而必不安不久。另一件事则所述近年在欧洲所见,当系德、意“法西斯”情形,膺白一向主张分权,对极权不感兴趣。
我似乎提起过膺白对东北的忧虑甚久,阎、冯战后他曾请当局注意,勿使东三省大吏久留关内,生后顾之忧。远在此以前,民十七年(一九二八)他在外交部任内,他曾有提案,如何保持且引伸英美在北方的经济事业;他是国民政府第一个正式与英美谈判,借解决南京事件而复交的人。这件提案内容我未见过,我知道这件事在济南惨案后,是乙藜告诉我的。乙藜自济南回来,交给我膺白的公事皮包时说,所有行李全部遗失,然始终谨持此一皮包,只在紧急时抽出一件公事毁去,即上述的提案,恐万一落敌人之手,更增疑忌。膺白本是应蒋先生召到徐州,不是到济南,乙藜是他机要秘书,这件公事是否带给蒋先生看,已否通过,我均不知。我闻乙藜报告后,不久上莫干山,亦不再向膺白提以往之事。因中国的东三省问题,为世界大战和世界大变起因之一,我不禁又想到这点。如何当时朝野,把这块介于两强之间的沃土,大家看得那么轻?
民国廿二年春,华北局势又紧,时何敬之先生已经北上,代理蒋先生所自兼的军分会委员长。四月间,蒋先生重提膺白北行之事,当时局势如下列各电:
上海张岳军先生并转黄膺白兄:顷接蒋雨岩兄阳电云“秋山谓日本对华方针,全由海陆军青年将校团主持,荒木、真崎颇能代表,倘中日不早携手,恐第二第三满洲国将发生,介公有解决中日纠纷之实力及机会,何以今坐视不出?宾谓介公最希望中日携手,如日方肯合理合法解决满案,甚愿出而负责。秋山又谓荒木问何时与宾会面?宾仍请稍缓,并请善为说辞。又杨廷溥晤柳川、本庄、铃木等,谓中国依赖国联,将来满洲与华北发生冲突,日本则负攻守同盟之责,不能坐视”等语。又另据报告,山海关、秦皇岛等处,日人又已挑衅,热河亦甚紧迫,时局艰危至此,兄等有何卓见?盼即详示。中正佳。(廿二、四、九)
黄膺白先生:畅卿抵赣,面谈各情,不禁歉然于怀。日前原欲赴杭与兄面谈一切,不料南昌告急,仓卒西行,不克如愿。举世处境最艰苦者莫弟若,层累曲折亦太多。深盼兄即日命驾来南昌,详商一切,下星期当移驻他处,以愈速为愈佳也。中正真。(廿二、四、十一)
南昌蒋委员长:奉读真电,不禁歉然。弟处境最苦,兄深知之,兄用心亦苦,弟当能信之也。承邀面叙,至所心愿,容稍事摒挡再行。大旆移驻后,以何地相见为宜,还盼电示。郛文。(廿二、四、十二)
黄膺白先生:文电奉悉。待弟驻地定后,当即约晤。兄如不愿任北事,能否以私人名义赴北方襄助?盼复。中正寒。(廿二、四、十四)
民国十五六年北伐中途,膺白均以私人名义襄助蒋先生,他乐于为之,且十分努力。蒋先生欲他任上海市长时,他犹以私人努力之彼善于此,辞不肯就,事见前章。此次则与民十五六时情势大不同,外有强敌;内有一把散沙能退不能进之疆吏军队,人言庞杂之党,情感冲动之国民。他如何以私人名义到北方襄助?襄助谁?助些什么?这是国家应该拿出办法来的时候,谈判虽可秘密,宗旨必须给国民知道。向来不愿居名的膺白,这一次不考虑以私人资格北行。无论受名义与否,他甚为迟疑,我更极力劝阻。这时岳军先生已到北平,膺白电商之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