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声的战争(第7/25页)

要缩的话,大家都得缩,在诸侯军队整编的同时,第二十一军也缩编了二十几个团。不过刘湘留了个心眼,他在各专区设立保安团,各县设保安队,这二十几个团就被隐藏在保安团和保安队中,相当于刘湘秘不示人的预备部队。

让王陵基主管预备部队,足见王陵基在刘湘心中又逐渐有了位置。

潘文华能用以压阵,王陵基可备不时之需,唐式遵尽管不太让人放心,但此君胆子不大,给几句狠话便会服软,这使刘湘对军队又有了些底,他把重心移向了政治。

在对蒋介石的真情告白中,刘湘关于自己病情的描述也并非完全夸大其词,他的胃溃疡确实很严重,不得不到大邑老家静养,办公时间因此被迫减少,即便是省务会议,也常常无法出席。

刘湘与蒋介石的争斗,是为了在夹缝里求生存。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两人既在拼毅力,也在拼体力,面对新的“政治战”,刘湘常有不堪重负之感,他急需找到一个可靠的政治搭档和助手。

刘湘身边谋士如云,可是能胜任这一角色的却非常之少。

不是谋士们不行,是刘湘提出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这个人必须聪明睿智,既娴熟于内政,又擅长于外交,而且必须绝对忠诚可靠。

“神仙军师”刘从云早已名誉扫地,且不去说他,钟体乾、张斯可等人都是内政强于外交,难以独当一面。

有一段时间,刘湘曾看好“财神爷”刘航琛。刘航琛的理财能力没得说,人聪明,年纪又轻,做官做久了,内政方面不过是一通百通。更重要的是,他经常去京沪两地出差,见过大世面,交际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可也许正因为做官的时间太长,在刘湘眼中,刘航琛的个人形象开始变味了。

刘湘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刘航琛从禁烟款里提了六十万现金,私底下拿出来送给他。

刘湘自奉俭约,也很注重部下的个人操守。刘航琛刚出道时公私分明,所有采购中得到的佣金都如数交账,曾因此获得刘湘的赞许和欣赏,他想不到刘航琛会如此做法,甚觉意外,当即严词拒绝。

刘航琛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急忙改口说:“这笔钱不是送军长个人的,而是拿来作团体基金的。”

既然如此,刘湘就没再说什么,他把所有钱款都交由刘航琛管理。

过了一段时间,刘湘调查到,那六十万现金跟团体基金并无关系,它先是被刘航琛拿去开办银行,之后就干脆进了刘航琛的个人腰包。

刘湘愤恨不已,他给刘航琛的评价是“华而不实,心术不正”。在组织省府班子时,他最初都不愿意让刘航琛出任财政厅长,只是南京方面也知道刘航琛是不可多得的理财专家,一再坚持,加上又无其他合适的替代人选,刘湘才勉强松了口。

刘湘的用人原则,与三国时的刘备十分类似和接近,也就是都很重德。

一个人能德才兼备固然好,可如果二者不能兼得,那么“德”就一定得排在“才”前面,为此,哪怕弃“才”而不用。

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在长期的生存斗争中所得到的必然经验——无“德”之人一般很难做到忠诚可靠,被敌方阵营收买的几率也相应变高了。换句话说,他的“才”越高,给你造成的潜在危险反而会越大。

非常时期,刘湘尤其重“德”,这个所谓的“德”,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对他的忠诚程度。

所有谋士客卿都筛过一遍,符合要求的只有邓汉祥一人。

刘湘起初看重邓汉祥,即源于对方的个人操守。入幕刘湘后,邓汉祥长期驻于京沪,与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所受到的诱惑也就特别多,但从未有人能攻破他的防线。

刘文辉派驻沪代表私下相送一万元现金。邓汉祥不愿接受,并在电报中告知刘湘,刘湘回电:“朋友所赠,受之有何不可。”

邓汉祥依言收下了钱,不过转手就存入了银行——那个驻沪代表所创办的银行。用意很明显,就是为日后交涉提供便利。

当初范绍增也把刘文辉的贿赂上交“组织”,而且同样被刘湘奖励。但对于奖金的分配,范绍增是用来给自己买了新房,邓汉祥却仍用于公事,仅此一点,便足以让刘湘对其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