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主沉浮(第14/26页)

泸州之后,刘湘一鼓作气,又接连攻克包括宜宾在内的七座城池,直迫乐山至成都。

刘文辉闻之大惊失色。

早在刘湘兵临泸州城下时,想到不利战局和自己的艰难处境,刘文辉就曾当着部下将领泪随声下,对多方树敌颇有悔意。此时成都巷战虽近尾声,要灭掉田颂尧应该不成问题,但看田颂尧部属那副咬着牙搏命的架势,时间必将拖延,兵力也会被继续牵制在成都。

谁才是我最大的敌人,不是田颂尧,是刘湘!

刘文辉急需回头,但又怕田颂尧死灰复燃,胶水一样粘在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正在踌躇不决之际,邓锡侯主动上门,要求帮他调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文辉喜上眉梢,在邓锡侯的安排下,他和田颂尧在成都的邓公馆直接会面,商谈停战。

这种时候,刘文辉能够放他一马,自然是田颂尧求之不得的事。两人互致歉意,杯酒言欢,席上便商定,田颂尧除留一个团象征性地戍守成都外,其余部队全部撤走。

“刘田”巷战结束了,一共打了十一天。但给成都造成的损失,丝毫不亚于十几年前的“刘罗”、“刘戴”巷战,真是神仙打仗,百姓遭殃。成都人心有余悸且激愤难消,遂在知名人士的倡议下,荷锄携筐,自动自发地把煤山给削到了平。虽说是“病乌及屋”之举,但冥冥之中似乎亦有感应,此后成都再未爆发过类似巷战。

刘文辉需与刘湘决战,那成都后方怎么办,还得让人盯着田颂尧呢。邓锡侯自告奋勇,愿亲自镇守成都,为刘文辉解除后顾之忧。

刘文辉还有些不放心,对邓锡侯说:“如果你无诚意,我现在一个电报就可以与刘湘言和。”

邓锡侯一拍胸脯,信誓旦旦:“二刘作战,即是保定系与速成系作战。我是保定同学,最低限度也当恪守中立。请你放心,我不仅会守住成都,必要时还可亲自率部,协助你与刘湘一拼,一言为定。”

邓锡侯再三向刘文辉保证,在刘文辉得胜回朝之前,他不会允许其他任何一支部队进入成都,更不用说是田颂尧了。

朋友相处之道,不看怎么说,而要看怎么做,真做点什么,才能叫真诚。刘文辉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他对邓锡侯感激不尽:外界都说你滑头,是水晶猴,我看你为人很真诚嘛,这个时候肯助朋友一臂之力,那就是百分之三百审美的人品啊。

有邓锡侯督军于后,刘文辉得以抽出精锐主力,一心一意对付刘湘。

由于这场战事集中在刘湘已经占领的荣县、威远两县,所以被称“荣威大战”。二刘对决真正开始了,连刘湘自己手心里都攥出了一把冷汗。

之前,刘湘的水空两军作用不小,但那是在沿江区域,到了荣、威一带,军舰活动受到很大限制,空军倒是能随同作战,可刘湘又缺乏陆空协同作战的意识和能力,他不仅仅担心飞机炸弹可能过多伤及平民,更怕两军混战,短兵相接时,飞机会把炸弹投到自家阵营。

当然后面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蒋逵曾编定陆空协同信号奉送各军,无奈一打起来,众人就全忘了,以致于从未有人使用过这些信号。

现在是地面对地面,陆军对陆军,想取巧都不可能。再从兵力对比上看,刘文辉拥兵七万,刘湘拥兵五万,刘文辉处于攻势,刘湘处于守势。

为了像“光棍节”那样图个吉利,刘湘索性让刘从云负责拟订全部防御计划,刘从云用扶乩的方式算了一通,把计划填好后交给刘湘。

打仗非同儿戏,“卜卦”出来的计划又岂能作准,但实际上川军的所谓作战计划,大多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大家上了阵,并不严格按照这个执行,而是习惯于直接下达口头命令:“敌人在河对门,你们给老子拿下来,敢不敢去?不敢去的是乌龟王八蛋!”

以刘湘为核心的速成系,其作战方法和思维仍然是日俄战争时代的那一套,防御不讲纵深,全部呈一线防御。

刘湘自己虽从军多年,并获得了刘莽子的称号,但冲过来杀过去多少次,也不过就是在不停地重复这些攻防,可以说完全没有多少创意或变化可言。

速成系之短,正是保定系之长。

邓锡侯、田颂尧在保定系中尽管都属于大佬级别,但他们指挥作战的水平,充其量只能排在中等,真正能够代表保定系技战术能力和素养的,还得说是刘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