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国风云(第5/10页)

一下子涌现这么多将才,有人便说是子龙庙的功劳。大邑的子龙庙相传为纪念赵云赵子龙所建,有这位“战神”庇佑,看起来三个军长都是少的了。

偶像啊,谁都要抢着上供。据说当年三个军长都给子龙庙送过金匾,刘成勋捷足先登,提前把他写的匾挂在了赵子龙塑像的头顶。刘湘居次,来了之后,毫不客气地将刘成勋的匾移到塑像后面,换上他的匾。

刘成勋虽气愤不已,但“水漩”已日暮途穷,其圆滑高手的地位也早被“徒弟”邓锡侯所取代,所以只能干瞪眼。

刘文辉来得最晚,却也相中了那绝佳位置,便派人给刘湘带话,让他挪一挪。

刘湘不干,刘文辉将刘湘大骂一顿,随后便将金匾挂在了庙宇正殿中间的穿梁上,正好与刘湘的匾针锋相对。

三块匾的故事,活脱脱就是对现实的隐喻,当然刘湘、刘文辉这叔侄俩原本并没有走到这一步。

在辈分上,刘湘得喊刘文辉幺爸,但实际上刘湘的年纪比刘文辉还大好几岁,因此刘文辉出道较晚,起初在川军中的名气也不大。可是刘湘很快发现他这位小叔父非同一般,竟是一条随时可以飞腾直上的卧龙。

当刘湘任川军旅长,邓锡侯任川军团长时,刘文辉不过才是个小参谋,然而几年之后,他便得以与刘湘、邓锡侯等人同列,成为“革命军军长”。

刘文辉势头凶猛,有人说靠的是“拼幺爸”,依赖了“刘湘系”(或称“二军系”)的关系,有人说是得了川军中“大邑系”的好处,有老乡一路照应,还有人则说没有“保定系”,刘文辉根本爬不到如此之高。

应该说,这些话都对,但又不全对。

侄儿起初自然要关照叔父,可是再往后面去,刘湘自己也是磕磕绊绊。有很多次,不是他拉扯刘文辉,而是得刘文辉保护他——刘湘在“一二军之战”中败北后,即由刘文辉护送回家,直到袁祖铭突然翻脸,若没有刘文辉的话,他都不一定能走出成都城。

刘文辉的两任上司都是大邑人,其中一位就是刘成勋,在此期间,他一路攀升,从营团长升到师旅长。可是川军中大邑籍贯的很多,又有谁不想升官受提拔,不会走老乡关系?这么多人里面,能凭“大邑系”混出头的,其实寥寥无几。

再说到“保定系”,最早扛“保定系”这个招牌且统领“保定系同盟军”的,其实是邓锡侯,但在刘文辉凭借保定二期的资历进入这个圈子后,邓锡侯很快就乖乖地退居次席,将盟主的位置让了出来。

刘文辉在学生时期就相当用功刻苦。有人曾捡到一本他在保定军校读书时所用的课本,那是德国军事家克劳塞维茨的《大战学理》(即《战争论》在中国的最早译本),上面从头至尾,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眉批旁注。

刘文辉能研读到这个程度,殊为难得,他的政治和战略眼光亦可见一斑。

很多四川高层人物都有吸食鸦片的习惯,刘文辉后来也抽上了鸦片,但他能说戒就戒,毫不拖泥带水,说放下就放下了。

这样一个人,不管你把他放到“刘湘系”、“大邑系”还是“保定系”,都注定要脱颖而出。

不久之后,连刘湘也感觉到了危机。在巴蜀政坛,刘湘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宽厚能容的“仁义之君”。

有一年夏天,他在重庆主持教育会议,发言时憧憬远景,说他统一四川后,一定先要发展土特产,像荣昌烧酒房的泥金茶壶,隆昌的白猪儿(都是当时的名特产),都要兴旺起来。

这些话本来没什么错,错的是他又跟着来了一句:“只要土特产能发展起来,就能致富,所以我们不靠科学也不要紧,闭关亦能自守。”

刘湘所说的“科学”,并不是单指科学技术,而是对外界事物的统称,他要表达的基本意思是,四川乃天府之国,这里应有尽有,经济搞好了不依赖外援也行,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也就是“闭关自守”。

台下坐着很多教育界人士,包括重庆大学的校长和分院院长。其中有个理学院的院长当即打断刘湘的讲话,起立发言:“我以为,国家富强必须依靠科学,如不依靠科学,请问督办今天为何要穿西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