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16/18页)
“廉访今日想是做客,吃得恁地斯文,却不像在狱中之时。”
“白日撞”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然后言归正传,巩仲达简单介绍了金人搜捕的情况,问道:“廉访此来,事极机密,亲家把他安置在何处?”
“不拘哪里,但有个地方容小弟安身,于愿已足,老丈休费心思。”
“廉访一身系天下之重,金人搜捕,非同小可。今日既然来了,诸事悉听老拙安排,休为客气误了大事。”陈广用手指指外面一间的地下,“那里有扇暗门,循一条扶梯下去是间地下密室。老拙在此接待江湖豪客,除元忠及小女外,家中并无人知道。老弟住在那里,老拙照顾也周,倒是稳便。只怕老弟身体不适,那地室是否住得惯?”
“马扩哪里就这样娇嫩了?”马扩豪爽地笑起来,“既有这等好处所,住下去就是了,何疑之有?”
他们下去看了,果然是个整齐的地室,床铺桌椅,一应俱全,马扩索性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说道:“这等齐整的房间,马扩住下,老丈要撵也撵不走了。”
“好,好!”巩仲达补充道,“元忠明日回家把媳妇接来,两个在此照顾廉访。白兄也留下与廉访当个伴当如何?”
“这地室虽宽敞干燥,只是地气不泄未免有碍尊体,”老年人是尊重自己意见的,等闲时不肯轻易收回自己的话,“老弟要感到不适,千万说与老拙知道,再作打算。”
从此马扩就在陈家的地室里住下来,陈广父女翁婿,内外照顾得十分周到。“白日撞”改名白坚,除充当他的伴当外,还经常出去打探消息。在短短几天中,他与张成二人带来了一大堆坏消息。
那刘彦宗果然十分厉害。他把斡离不的一支护卫亲兵调来把守城门及巡逻街道,这支亲兵中有一半人曾跟随马扩收复燕京城,熟悉马扩的面孔,不管马扩怎样化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斡离不的亲兵,事非小可,他们都是太祖皇帝的护卫,如今许多人已升为猛安或谋克,但在战阵中,仍是普通一兵,冲锋陷阵或保护主帅,起了重要的作用,他们不随大军南犯而留在真定,专作搜捕马扩之用,可见金人决心之大,付出代价之重,志在必得马扩。
光靠城门和街道还不顶事,刘彦宗通过威胁利诱,把真定府原有的一套缉捕使臣狱吏公人掌握到自己手里。有了这套班子,他才有可能发动挨家逐户的搜索。
消息报来,“提控”陶成已经附逆,这个人一生的目标要做个“头儿”,不论在什么政权之下,不论在什么范围中,只要是“头儿”,他就肯拼命去干。他手里有一本囚徒的名册,大致上了解囚徒的情况以及彼此的关系,可以说枢纽在握。现在刘彦宗满足了他的“头儿”欲,不但提控刑狱,还让他总管这个班子,他由提控而总管,自然要大大卖力一番。
挨家逐户的搜索开始,名登囚箓的囚徒之家,都在优先搜索之列。囚徒中具有巩仲达这样身价的也不过二三个人,何况陶成知道巩仲达与马扩的特殊交情,搜索第一天,他就带了一批差役,来到巩家。幸好,有走狗就有通风报信、走透消息的人,这似乎已成为一条规律。差役尚未到家,巩仲达就把这批寄居的囚徒分散出走,让陶成扑了一个空。
以后陶成又来光顾两次。第三次不但搜了家,还搜了巩家开的当铺、酒楼。似乎在那质库和炉灶中可以藏匿一个活人。陶成虽然满心狐疑,却抓不到巩仲达的把柄。巩仲达明知陶成还会噜苏,他却处之泰然,每次来搜索时,都坐镇在家里,应付得当。陶成倒也有些把握不定起来。
陈广之家,也成为搜索队注意的对象,去过两次。马扩深居在地窖之下,家里又没人走漏风声,再加上陈广脾气甚大,动不动就要拔拳打人,欺善怕硬的搜索队尝到他拳头的滋味以后也不大敢去登门拜访了。
倒霉的只有徐信、徐义兄弟,陶成追究起一串钥匙的责任,徐信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上来,陶成情知有弊,把两个都投入监狱,严刑拷打,徐义的确不知马扩的下落,徐信供称马扩是他释放的。只知道他要上山去,去得成去不成都不知道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