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14/18页)

他们恢复了自由就要把消息告诉马廉访,这是必然的联系,谁也没有怀疑,不过,其中一个比较细心地问道:“鲁兄,你可认得巩大哥之家在哪里?”

鲁班不知道,其他三名难友也不知道。

“不是说城西巩家,到那里去打听打听就是了。”

“巩大哥是有身份的人,必然住在深院大宅里,到城西去一问,还怕打听不到他的住室?”

“不错,巩大哥刚才带去十多个弟兄,要不是深院大宅,叫他们住在哪里?俺想他家的大门口一定标出他的姓氏,到城西去一找即得。”

主意已定,大家一阵呼哨,拔脚即行。

好危险啊!这批难友没脑子的程度正好与韩庆和相匹敌。韩庆和的脑壳要是装有一分一厘一丝一毫的大脑,派两个人留下来秘密监视这些囚徒的行动,他们岂不正好成为这二人的向导。而这些囚徒的脑子里也丝毫没有被监视的警惕,就在这狱神庙里闹闹嚷嚷地讨论巩宅在哪里这样一个机密要害的问题。

在狱中共处了几年,由于巩仲达的地位特殊,行事豁达,最是急人之急,大家发生了什么疑难之事,都要请他出头与狱吏交涉解决。狱吏们也买他三分账,因此大家尊称之为“巩大哥”,却不知道是龙共之龚,是宫殿居室之宫,还是其他的什么“工”字?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职业行当,一路就是这样乱嘈嘈地逢人就打听巩大哥之家在哪里,闹得满城风雨。

这时金兵已经入城,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已经打破。街道上乱纷纷的都是想要逃命的居民。他们扶老携幼,将妇挈儿,大哭小喊地纷纷向城门口挤去,希望找到一个缺口,奔出城去。金军守住了城门,不让进出。百姓们软求硬挤,恼怒了一员番将,喝令开刀,顿时斫杀了挤在前面的七八个百姓,一阵血雨,吓退了后面的百姓,他们挤着,抢着,互相践踏着逃散而去。

向这批难民去打听巩大哥的消息,当然得不到回答。幸好他们找到一个认识巩仲达的老人,为他们指明了道路,才得叩门而入。

巩仲达也是出去打探消息,勘踏道路,刚从西门回来不久的。他的印象是金军严守西城的白马门、金鸡门两道城门,除了军事上的必要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政治目标?这时李邈已被俘,刘翊战死,他们的目标也许正是马扩也未可知。西城如此,其他各道城门想来也是如此。马扩此时要趁乱出门是万万做不到了。他回家后,听了鲁班等几个难友乱嘈嘈的报告,更加深了这个印象。

晚晌以后,“白日撞”也来了。他从王渊私邸中逃出后,又在城里闲荡了好久,才悄悄进来与马廉访、巩大哥见面。他的报告详细而且有条理得多,并又带来更严重的情况,入夜以后,几条大街上都有金朝的巡逻队穿梭往来,搜索行人,把许多他们认为形迹可疑的百姓都捆到大营去盘诘究查。

综合了这些消息,马扩这才憬然地觉悟到他已成为金人物色的主要目标,出城暂时不可能了,不出城则在金人的严密搜捕下,难免要遭到毒手。他与巩仲达认真地考虑了目前的处境以及今后的动向。

巩家地处西城,距白马门仅数箭之遥。城中人要去西山和尚洞,这里是必经之路,很可能成为金人搜索的重点地区。再加上鲁班他们闹嚷嚷地到处打听巩宅的地址,难免要走漏风声,看来这里已不可久留,非要马上迁离不可。

逃到哪里去暂住,姑且不论。照马扩的愿望,最好马上就出城上山去。他们实事求是地估计一番,混在百姓中,逃出城外,眼见得不可能了,趁金军不备,爬上城墙,缒城而出,这未始不是一种办法,只是金军穿梭往来,城墙一带,防守更严,至少在目前是做不到的,要想翻城,也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现在知道马扩暂匿巩家的有数十名难友,他们大部分都住在巩宅这个大院内。巩家自祖父以来就开设几家质店、几家酒楼,广有资财,多几十个人嚼吃不成问题,怕只怕他们走透消息。马扩相信他们都是义重如山的人,譬如这个蔡俊,犯了男女苟合之罪,在囚犯中,大家都看不起他,不想临难不屈,视死如归,马扩听到后,十分感动。他深信所有愿意上山去参加义军抗金的难友都不会辜负他,出卖他。但巩仲达认为一时慷慨,自愿上山是一码事,长期处在逆境中,不为利动,不受威胁,能始终保持节操的又是另外一码事,不能想得过于简单。再说他们思考不密,万一无意中泄露了马扩的住处,也是十分可能的,他主张要采取相应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