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7页)
过了一会儿,约翰・惠普尔对传教士们汇报说:“真是太可怕了。他们没有在底舱系紧锁链,所以你能听见他们在舱底摆来摆去。那真是一艘邪恶的船。艾伯纳,你来主持祈祷好吗?”于是,在热烘烘的船舱里,在越过赤道的第一个夜晚,传教士们开始祈祷。艾伯纳简单地说道:“在那黑暗的地方,我主基督,请允许光照进去。在那邪恶的地方,请用善良将它代替。但是,让我们不要只关心远处的邪恶。请时时提醒我们,首要的责任是在我们身边触手可及处的魔鬼。主啊,帮助我们,让我们不要变成伪君子。帮助我们将你的事业一天天进行下去。”
这次突遇运奴船的遭遇使他深受震动,无法入眠,于是他整夜待在甲板上,眼睛望着非洲的方向,希望上帝能给他一丝启发,告诉他那艘运奴船已经被炸毁。到了早晨,柯基・卡纳克阿走到他身边说,“黑尔牧师,你为非洲操心太多了。你难道不知道,在夏威夷也有奴隶吗?”
“那儿也有?”艾伯纳大吃一惊。
“当然有。在我父亲的岛上就有很多奴隶。我们管他们叫臭僵尸,我们用的东西他们绝对不能触摸。他们是卡普禁忌。我们蓄养他们,用于活人祭祀。”
“给我讲讲他们的事情。”吃惊不小的年轻牧师说。于是柯基解释了有关臭僵尸的各种宗教仪式和卡普禁忌,艾伯纳觉得喉咙里升起一股压也压不住的怒气,没等柯基说完,他就嚷起来:“柯基,当我到夏威夷之后,那儿绝不会再有奴隶!”
“这很难做到。”夏威夷巨人警告说。
“柯基,你本人也会跟臭僵尸坐在一块儿吃饭。”他没有把这个决心告诉任何一位牧师,甚至对杰露莎也没有说。然而黎明来临之时,他在内心深处已经明白,那艘怪异的大船、那个粗野的巴西奴隶都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让他们在赤道上闯入他的道路。
“夏威夷再也不会有奴隶。”他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暗暗发誓。
在去往合恩角的漫长旅途中,他们沿着直线行驶了至少六千英里。在此期间,赫赫有名的“传教士病”爆发了。在晕船症被淡忘很长时间后,传教士夫妇们还是会羞愧不安地回想起那种让他们束手无策的病症。
他们委婉地将其称为“肝胆不适症”。日子一天天过去,杰露莎每天都会小心翼翼地问:“黑尔牧师,您还有‘肝胆不适症’的症状吗?”
然后他会回答:“是的,亲爱的,我还没好。”
所有的夫妇之间都出现了类似对话,答案也都差不多,所以他们开始用怨怼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医生,仿佛这样奇迹就会出现,他们的惠普尔兄弟就能想出办法治好这磨人的“肝胆不适症”。惠普尔研究了专家著作,特别是《家庭医疗手册》,给大家开出了各种各样的秘方。
“两汤匙吐根和大黄。”他建议。
“惠普尔兄弟,我服用吐根已经好几个礼拜了,”一位焦急的传教士反映,“不管用。”
“你有没有试过甘汞粉末,休利特兄弟?”
“当时有效果,但是……”
“那就得试试蓖麻油,多走动。”
“我吃不了蓖麻油,惠普尔兄弟。”
“那就多走动走动。”
于是,饱受便秘之苦的传教士就只好吃下许多吐根、大黄、甘汞和蓖麻油。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在不停地走动。吃过早饭后,所有走得动的传教士们都会在狭窄的后甲板上来来回回地大踏步行走,起点是甲板那头的牲畜栏,终点是另一头的前桅。他们有时会一连走上几个小时,想使得倔强的肠道加速蠕动。然而无论什么办法对这种“肝胆不适症”都无效。
双桅船后部有一个臭得要命的厕所,如果每位传教士一次只占用十五分钟——考虑到他们的病情,这并不算长——那么一天当中的五个半小时就被耗掉了,半天时间就这样过去,根本轮不上出现紧急情况的人——他们便秘得实在太厉害,只好一股脑把吐根、大黄、甘汞和蓖麻油混在一起都吞了下去。
这样一来,惠普尔兄弟只好在船尾末端的位置搭起一个露天的临时厕所。詹德思船长一边偷笑,一边表示同意。柯基・卡纳克阿也提供了帮助。每隔上一段时间,全体妇女就都到甲板下面去,然后传教士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坐在露天马桶上,双手紧攥柯基钉上去的那根木头,用没有血色的白屁股对着鲸鱼使劲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