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8/9页)

“送走了?”我喊道,“说下去。送到哪里去了?”

“送走了。”他呆滞地重复道,然后他的语速快了起来,“我不知道他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他签署了命令……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史迪格里茨,”我平静地说,努力克制着自己,“你在说谎。”

“不,不,米勒先生。是他签署的命令。”

“你说谎。”我不为所动地重复道。

“没有,老天爷在上,是他签署的命令。对于西姆・列文的死,我是有责任的。这一点我承认。那些记录会证明我曾在他身上犯下的罪行。但是其他的人……”

“史迪格里茨!”我嘶吼着,一股外力驱使我站起身来,“我就是犹太人!”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我,然后瑟缩着靠在柱子上。他试图大笑起来,好像我在闹着玩似的。他动了动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终究没有笑出来,而是跑到柱子后面躲了起来。“米勒先生……”他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我要杀了你。”我威胁道,向他猛冲过去,但是他利用那根石柱巧妙地保护自己,使我碰不到他。

那个大屋子里没有家具,除了那把他用来刮石膏的小刀之外也没有任何武器。那把小刀就扔在地上,就在我脚边,但是我却没有注意到。令我吃惊的是,史迪格里茨离开了藏身的柱子,向我猛冲过来。我觉得自己能打得过他,虽然他比我重,但是我肯定能把他揍得四脚朝天。然而我的这番准备徒劳无功,因为他不是冲着我来的。他俯身一冲,把小刀压在身下,然后一跃而起。

“我要杀了你。”我慢慢地重复道,“为了西姆・列文,也为了笼子里的其他人。”他对我冷笑了一下,用两只手拿着刀子,笨拙地放在胸前。我假装对准右边猛击了一拳,然后又向左边佯攻了一下,实际上直捣腹股沟。我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下,将其打倒在地,他尖声惨叫起来,那把没用的小刀还握在胸前。如果房间里有把椅子的话,我早就抄起椅子把他打死了,但当时我只有自己的双手,我强忍着才没有跳到他身上,而是用脚野蛮地踹着他,而他则蜷成一团躺在地板上。然后,我又一次佯攻向他的头部,脚下却大力踢向他的肚子,他的身体伸展开来,那把刀子也轻轻地掉在土堆上。我用足球运动员的冲刺动作向他猛扑过去,双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正要开始掐他的脖子,这时驼队旅社那扇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缕日光照了进来,一个身材很高的阿富汗人也走了进来。他用低沉的声音以普什图语问道:“是谁在驼队旅社里打架?”我抬头看了看,望见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留着大胡子,戴着飘逸的头巾。他的胸口挎着子弹带,腰里别着银质把手的匕首。

“是谁在驼队旅社里打架?”他重复道。

“没人。”我一骨碌爬起来,用普什图语回答道。

“那好。”他喊着,用套着靴子的脚灵巧地踢了一下,我们那把小刀就飞起来碰在墙上,然后又轻轻地落在地上。他捡回了刀子,将它别在腰里自己的那把刀子旁边说:“这把刀放在我这里。”

说话间,其他人也跑进了堡垒,最后进来了一个高大结实的女人,穿着鼻环,没穿罩袍。

然后我就认出了这几个闯入者:正是我在加兹尼城见到的那几个普文达人,而带着两把匕首的高个子男人就是努尔和我那天遇到的骑马男人。

他似乎也认出了我,于是转身走到门口,发出了几句我没听清楚的命令。然后他转回身,其他男人拿着木头片和一些工具走了进来,把东西都放在房间中央,生起一个大火堆。

火堆终于熊熊燃烧起来,烟从天花板上的一个洞飘了出去,那三个普文达女人迈着我在加兹尼城欣赏过的那种狂放不羁而又优雅无双的步伐走了进来。她们身着精美的灰衬衣和黑裙子,与我近在咫尺,身上又没穿罩袍,因此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们,发现这些女人非常健美。虽然她们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算不上艳丽,但是的确十分健美。

她们围着火堆就坐之后,另一个普文达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不仅健美,她身上有着令人痴迷的魔力。这是个编着辫子的野丫头,约摸十七八岁年龄,身穿红色的裙子和粉色的衬衫。我们互相注视着对方,我认出那就是在加兹尼城追赶山羊的那个姑娘,我看到她的鼻子上没穿鼻环,她的脸上光洁干净,表情生动。她向火堆走去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似乎是在微笑,好像也认出我来了似的,举手投足间那股优雅的劲头儿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些随时都能闪转腾挪的瞪羚,我们就这样互相注视着对方,直到挎着子弹带的男人粗暴地喊道:“蜜拉!”然后那个女孩走到他跟前,听他指示了几句,这回我又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