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13/14页)
“他说了什么事实?”我问道,紧张得直冒汗,“我想再听他说一遍,然后再作决定。”
“不行!”纳兹鲁拉喊道,“你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
“求你了,帮我重复一遍他说的话。我还没弄明白。”
“他说,”纳兹鲁拉不耐烦地重复道,“不管我们在这里给他截肢还是把他弄到沙漠那头去,普利契特都有可能死掉。”
“他没这么说!”我抗议道。这次我真的糊涂了。
“他就是这个意思。他相信就是这样。果真如此的话,而且我确定事实正是如此,那么这个问题就简单了。哪种做法对你我的国家最有利?”
“那个男人可能马上就死了,你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讨论。”
“米勒,他会死掉的。怎么做对你我最好?说出来,否则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让我想想。”我请求道,“纳兹鲁拉,咱们知道他想离开这里。我到底应该在多大程度上尊重他的意愿呢?”
“你应该完全尊重他的意见,米勒。如果他待在这儿,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我犹豫了,然后坚定地说:“好的。我们带他去坎大哈。”
“那就是你的决定?”
“是的。我们出发吧,马上走。”
“请写下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喊道。
“这种事通常没有好结果。”纳兹鲁拉谨慎地说,“美国人总是责怪阿富汗人……把我们搞得像白痴。如果这个决定是愚蠢的,那也是你的决定,你得立个字据。”
“我不怕。”我勇敢地说,感觉自己超越了二十六岁的年龄,“但是这样的话,我就得和史迪格里茨和普利契特谈谈。”
“你还有十分钟。”纳兹鲁拉说,“超过十分钟,我们就得留在这里……待上好几个星期。”
我们回到病房,叫史迪格里茨医生到花园说话。他不愿意去,但是纳兹鲁拉用德语说:“过去。”
“我需要你最诚实的判断,史迪格里茨,你不能回避这个请求。怎么做对他更好?”
“这不是应该由我作出的决定。”史迪格里茨顽固地坚持说。
“一名医生居然会采取这种态度。”
“这种情况之下,我只有这种态度。”他回敬道。
“这种情况是什么情况?”我喊道,我承受不住压力,终于失去耐心。
“普利契特会死掉的。”他粗声粗气地回答道。
“我认为如果现在就截肢,他还有一线生机。”
“你说得对。”
“如果你把他拖过沙漠,他几乎死定了。”
“你说得对。”
“那么,看在上帝的份上,咱们进去做手术吧。”
“我警告你,米勒大人,这不是我作出的决定。普利契特坚信,在这里再多待一会他就会死掉。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你这样的年纪,能理解这种感受吗?筋疲力尽。对于他来说,如果冒险去坎大哈能给他一丝希望的话,可能会更好。”
“谁能决定这一点?”
“普利契特。”
我回到了房间,告诉纳兹鲁拉:“我在五分钟之内就能写好命令。”
“那最好不过了。”他说。
我走到病榻边,对普利契特说话之前,我看了看商旅客栈那光秃秃的墙壁,闻着那腐臭的、热哄哄的空气。换作我,就算不生病也不愿意待在这样的房间里。但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热气中躺上三个星期,任凭当地的赤脚医生随便糟蹋我的腿,看着它慢慢肿大、变成绿色,一定令人无法忍受,想到还要在这里待上六个星期,我一定会精神崩溃。
我坐在床上,告诉普利契特:“应该由你我来决定这件事。在这里,还是去坎大哈?”
“我知道我不行了。但是如果待在这里……你说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米勒。我是使馆的人。”然后我有了一个主意,“你知道,普利契特教授,是大使本人派我过来的。他对你极为关切。”
“我不知道有谁在乎我的死活。”他转过头去,控制不出自己的泪水,“上帝啊,米勒,这简直是世界末日。”
“我了解。”我说道。
“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嘟囔着,“跑到一个根本不在乎你死活的地方搞水利研究。”
“别这么说。你写信给我们讲了纳兹鲁拉的事情。他是个很棒的工程师。”